朴在民的死因是咬舌自尽。
下午五点,狱警送晚饭时发现他躺在铁床上,脸上和衣服上全是血。
朴在民那时已经咬断了舌根,但人还没死透。他一只血手紧抓白床单,一只手在石灰墙壁上抠出血印子,就那样双眼直直盯着狱警。
狱警把餐盘一丢,赶紧喊医护人员来给他止血。但来不及了。
五分钟后,医疗队到达时,朴在民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林琅看着白大褂们给朴在民蒙上白布单,转身吩咐狱警,“过去一周看守所的来访记录,全部调出来给我。”
自李师庭打完那通电话,仅仅过去三小时。这三小时里发生的事就足以让朴在民甘愿替白永征赴死。
狱警很快送来打印表单,纸张还有打印机的热气。林琅紧盯着来访表上的签名,久久没有说话。
这三小时内进过看守所的只有两个人,全部来自一中队。
深藏不露的警队内鬼,只会是二者中的其中一个。
林琅合上硬壳文件夹,独自一人走出了看守所。
如果说四条人命都是朴在民所杀,他自杀之后便人死案销,那么还有一条人命,是真正断折于白永征的手里。
正是放学的时间,一辆警车挂着警灯停在尚丽小学门口。
冯元因招新保安一事被校董会革了职,一位姓杨的女校长暂行代理校长一职。穿过熙攘的人流,杨校长亲自送徐楚和白心言上警车。
上车之前,白心言牵着徐楚的手,仰起稚拙的小脸问,“徐老师,爸爸会在那边等我吗?”
徐楚与杨校长对了个眼神,她眼眸微动,蹲下身,替心言整理好校服领带,轻拍了拍他的前襟。
“心言不要怕,警察叔叔只是问一些和爸爸有关的问题,问完了就会送你回家。我会在旁边陪着你的,好吗?”
心言看着眼前的徐楚,浅浅一笑,“我不怕,徐老师。”
这极成熟的一抹微笑,让徐楚恍惚觉得,白心言似乎向她关上了心门,又变成那个埋头阅读《浮士德》的孤单男孩。
聪明,敏感,对大人之间发生的事心若明镜。
谁都无法欺哄这样的小孩。
由于询问的对象是十岁小孩,所以这场谈话由女警李师庭主持。
警局二层的刑侦大队办公室,此刻空荡荡的,一中队出动全体警力捉捕白永征,只有两个值班警员留在办公室里。
李师庭领着徐楚和白心言到自己办公桌前,搬来两个塑料凳。
徐楚看了眼李师庭隔壁的桌子,桌面很干净,除了整齐码放的卷宗、纸笔和红泥印,几乎空无一物,和某人的屋子风格如出一辙。
她指指那把旋转椅,他的位子。
“我能坐这儿吗?”
李师庭挑了挑眉,算是默许。
询问开始。
心言把黑书包搭在脚边,双手撑着膝盖,一脸平静地看着脚尖。
李师庭初见白心言,就感觉这小孩不太寻常,她没见过如此平和接受审问的孩子。
她还未开口,他却似乎了然她的意图。
白心言这种过于早慧的天赋令李师庭莫名想较个劲。
她冷硬地做开场白,“你父亲白永征和母亲的关系怎么样?”
心言低着头,“很好。”
“有多好?”
“妈妈今年年初检查出肝腹水,爸爸就要给她换肝,因为爸爸想让妈妈多活几年。”
徐楚心头一阵软痛,但也只是捏紧双手,没有说话。
她坐在李师庭的对面,白心言的侧边,三人的座位组成一个三角形。
她本就是一个局外人,不应干涉这场谈话。
李师庭面无表情地继续发问。
“今年7月开始,你母亲肝腹水已经晚期,为什么不去医院接受正规治疗,而是一直在家里治病?”
“爸爸从美国给妈妈找了最好的私人医生,他说家里的护理条件更好,我也能天天见到妈妈……”
心言声音越说越小,随着聊天不断深入,一块封存已久的记忆也被摊晒开来。
“好,那我问你,8月10号——你母亲死亡当天,白永征突然给美国医生和护工放了一天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天发生了什么?”
心言薄薄的身子树叶一样卷起来,低声说,“我,我在房间里写暑假作业。”
“具体一点。”
李师庭拿手指敲起桌面,“你那天早上几点起的床,你父亲呢?除了你们一家三口,还没有第四个人在家,比如……那个东北来的朴司机?”
“李警官!”
徐楚看不下去了,“心言只有十岁,请你问话的态度柔和一些。”
“徐小姐,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话?”李师庭对徐楚一扬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