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十点多,街上的风突然大起来,马路上的人和车都少了,显得格外开阔,格外寥落。
灯火异常地明亮,两侧的路灯拉出浩荡的透视,华美而瘦长,一直到天边的样子。
帕杰罗飞速行驶在空旷的街头,与天上积压一片的乌云做赛跑。
车上,杨小江问开车的林琅,“你怀疑报案人是为了威胁白永征,才去尚丽小学做保安?”
林琅的脸色前所未有地阴沉,“他知道被我们找到只是时间问题,我担心他会狗急跳墙。”
林琅掏出手机递给杨小江,“帮我给徐楚打个电话。”
数秒后,无人接通的提示音响起。
他说,“接着打。”
车刹在江欣苑小区门口,林琅独自冲上电梯,来到徐楚家门前,他按密码锁时的指尖都在颤抖。
一推门,屋内灯火通明,电视也开着,林琅找遍所有房间,却没有徐楚的身影。
玄关处,她的拖鞋还在,只有外穿的鞋不见了。
看足迹,是被人硬拖出去的。
林琅第一次觉得心脏连跳动都十分吃力,他倚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手指伸向拨号键,想给杨小江打电话请求分局支援,力道却聚不足,指尖都是疲软的。
正在这时,一通陌生电话打来了。
林琅想也没想就接通电话,耳边传来一个被他反复聆听了上百遍的声音。
低沉,浑厚,每一个字眼都从嘴里艰难地抖搂出来。
“林,林警官,我,我在李钢出事的工地等你们。”
背景音里很快传出嘈杂电流声和断断续续的嗫嚅。
女人的声音,不,还有另外一个人。
林琅一出小区,突然一道青光闪电划破天空,霹雳般的雷声就在头顶炸开了,天地间成了一片水的世界。
他钻进车里,开车直奔位于北三环的工地。
杨小江拨通了吴书达的手机:“吴队,我和林琅接到了秦雪失踪案报案人的电话,报案人疑似劫持两名人质,现在位于建征集团北三环的工地大楼,初步判断持有武器。我和林琅的位置距离工地大约5公里,具体几人作案不详,请求增援,完毕。”
申请警力增援后,杨小江问林琅,“我想不出来,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报案,让我们警方全力保护,何苦要闹绑架这一出?本来是个清白身份,这下倒好,自己也摘不干净了。”
林琅说,“我隐约觉得,他的目的并不是报案,而是报仇。”
“报仇找警察干嘛?找白永征去啊!”
“他在电话里说,等我们,等的就是警察。他需要许多警察给他作证,同时也保证他自己不做傻事。”
林琅顿了顿,严肃道,“所以小江,待会如果他情绪激动,做出任何可能伤害人质的举动,我们都得全力以赴,不能让他酿成大错。”
在风里斜着吹动的雨丝渗进紧闭的车窗缝,外面的世界听上去像坏天气的海。
很长一段时间,车里的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有雨刮器来回摆动的苍白声响。
质检员李钢坠楼的这片建筑工地,是建征集团原定于今年12月完工的办公大楼,高达20层,中心部分全部被挖空,是一栋动线流畅的回字形大楼。
由于员工意外死亡,工期受到影响,工地如今处于半停工状态,活动样板房全黑着,已经没有工人住在这里。
整栋大楼盖满绿色防尘网,在瓢泼的雨夜里就像一个沉睡的巨大怪物,随时都会苏醒。
帕杰罗在离工地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就熄灭全部车灯,林琅把车停在一堆砂石后面,和杨小江动作极轻地下车,猫腰潜伏进大楼。
车门打开那一刹,夜风吹进车里,粘在行车记录仪上的透明糖纸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
大楼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见自己心脏搏动的声音。
报案人说,在顶楼等待他们的到来。
林琅和杨小江沿楼梯而上,走得越高,越能看清20层的状况。这一层的栏杆还未修建,往下看,就是一片水泥空地,宛如数百米的深渊地狱。
回字形的长廊两侧各有一台轮动起重机停在水泥地边缘,每一侧吊钩上挂着一个人。
一大一小,蚕蛹一样吊在空中,缓缓地打着转。
雨水打在顶层的透明玻璃上,一阵蓝雷暗闪,两个人影在夜中宛如受难的耶稣。
在林琅和杨小江抵达后不久,增援的警力已陆续赶到,公路那边警车一片,但没有鸣警笛挂警灯,警方在暗中一点点缩小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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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爬到20层时,林琅和杨小江分头行动,摸黑潜行解救人质。
林琅沿一堵砖柸往徐楚的方向靠近,脑子里在迅速酝酿制敌方案。
九二式手.枪里弹夹是满的,有十五粒子弹。顶楼的地形不错,四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