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歇斯底里,即便有些破音,也是斯文的歇斯底里。
白永征不接话,只抱起胳膊往后一靠,紧贴椅背而坐,舒服又散漫,把这里变成他的私人戏院。
他等着看他们的表演。
林琅指着白永征,把一张惨脸冲向徐楚。
“就因为他有钱,他是老总,你就要抛弃我?这老男人都快赶上做你爸了,徐楚,我他妈才知道你原来是个恋父的变态!想找人包养就早说啊,立牌坊给谁看……”
西装男一脚踹上他的背,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林琅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嘴里还在骂,“骚婊.子,贱婊.子,见着个有钱男人就往上扑,把你烂的。”
又是一脚蹬上来。
他朝前一趔趄,骂出口的脏话冒了个调,只能用两手握拳撑住地面,手背鼓起树杈形的青筋,忍住胸腔里更凶猛的咳意。
再吐出什么来,可就不只是唾沫了。
徐楚心脏都要跳疯了。
“如果骂我能让你痛快,你就继续骂吧!”
桌底下,她潮热的手心把裙子攥得汗湿一片。
林琅却静了下来,因为一股突如其来的血从他鼻腔奔流而出。
他用一只手捂住鼻子,血却从指缝狂溢。
再说话,灌进嘴里的血就要淹死他了。
徐楚移开视线,死盯着白永征。
“白先生,你帮帮我打发他走吧,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说完,她偏过头去看窗外。
一棵苍老的美国山核桃树长在别墅后花园,核桃树顶着巨大树冠,光秃秃的枝桠抓向灰蓝的天空。
白永征喝了口热茶,在嘴里咕噜涮口,低下头。
啪——
吐在林琅头上。
他头顶立刻沾上几根上好的君山银针,发梢的水珠落下来,被静音地毯吸收,只留下几圈小小的湿晕。
徐楚拼命用双眼聚焦到窗外的山核桃树上,只要不去看他,她就能给即将泄洪的眼眶关闸。
“你们对警察同志温柔一点。”
她听见白永征说。
很快,安静的雅厅里陆续有了悄无声息的踢打声。
男人们的脚提起,落下,提起,落下。
只凭听觉,她也知道他整个人蜷在地上,躬成了一只虾,把痛苦咬进牙关,闷声不响,拿坚硬的背脊抵抗住六条腿的蹬踹。
那些腿的脚上穿着尖头黑皮鞋,每踏他一次,就发出一声骨头撞击过的闷响。
林琅年轻的,肌肉发达的背脊,正受着一记又一记的重创。
这面背脊曾在拥挤的地铁车厢给她挡住冲撞的人潮,曾在阴暗潮冷的暗巷给她挡住手电筒的煞白强光。
这个天生柔情的男孩总在更衣时羞于给她看见自己的胴体,因此她记忆最深的永远是他开阔紧实的背脊。
光是想到这些,徐楚的心就要碎了。
“真是晦气,好好的一顿饭都被毁了!”
她从窗外扭回头,手提包重重掼上桌面,要离席的意思。
白永征扬起手,拳打脚踢的男人们立即恢复了西装革履。
地上的人停止了大幅度的颤抖,但仍在细细地发着抖,手和脚时不时蹬一下。
“扰了徐小姐的兴致,真是对不住,改天我再好好请你吃一顿。就我们两人,如何?”
白永征离开椅子,对徐楚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她颔首一笑,默认了他的邀约。
徐楚站起身,抚平被她捏皱又攥湿了的裙裾。
她微微歪头,略有不解地看了眼杵在桌边的三个西装男人。
这一看完全是女主人似的,用鄙夷的眼神告诉他们:好狗不挡道。
三个彪形大汉懂了她意思,赶快欠身后退。
这样一来,她脚前便只剩下缩成虾米的那个人。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琅。
他嘴角正泛着蓬勃的泡沫,像螃蟹吐气那样,血根本止不住,不声不响地往外汨。
徐楚收回目光,抬腿,从他身上跨过去。
她回过头,啐道。
“还不快滚!”
恍惚中,她看到他气息奄奄地对她一笑。
林琅佝偻着腰爬起来,额头上一层虚汗。
他经过三四秒的天旋地转,两眼昏黑才站稳,很快又跌跌撞撞地穿过白永征与西装男人们。
长久的抱头弓腰使他颇高的身体出现了一种矮小。
她一路看着他,像条落荒而逃的狗,一跛一跛地窜出大门。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徐楚才长长地、无声地深吐了一口气。
白永征在别墅门口的云石喷泉边送徐楚。
再握手,他已经可以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