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禅学的这门绝技,乃是金蝉寺的功夫“一震三消”。但这门功夫在金蝉寺很冷门,金蝉寺的弟子极少学习这门功夫。因其每次使用,都会导致使用者至少有三天不能正常开口说话,一旦开口,喉咙就会剧痛无比,像是在被人撕扯。因而赵德禅一回到屋里,就盘腿坐在席子上运功调息,不到半日,脸上的气色渐渐恢复了红润。
陆千渺提着东西回来时,看见他还在运功疗伤,于是她便放缓了脚步,无声无息地将东西放在了他的脚旁,自己则坐在对面的席子上休息。
一眨眼,已到了午时。
赵德禅睁开双眼,嘴巴一咧,道:“多谢陆姑娘了。”他的声音依然嘶哑,但听上去比之前要好多了。
陆千渺没有任何反应,她跪坐在席子上,双手捧着一柄环首刀。她像是在凝望着一位故人般,放在手中细细摩挲。
赵德禅在酒店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这把刀了,但他并没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刀。直到此刻,他才能够近距离地审视这把刀。
这是一把很漂亮的刀,刀首嵌环,长约两尺,刀鞘、刀镡、刀柄、刀环皆银亮如雪,刀鞘上雕刻了九朵绽放的梅花,这九朵梅花,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精致美观。这把刀她平时都挂在腰间,现在她却把它取了下来。
陆千渺握住刀柄,轻轻一拉,刀身被缓缓抽出,寒光闪烁,整间屋子忽然充斥着隆冬的寒意,一朵红梅出现在刀面上,一瞬间十分醒目。那朵红梅像是红色笔墨落在刀面上的一抹点缀。
“好漂亮的刀!”赵德禅不由得赞叹道。
陆千渺听到这句话,啪的一声,突然把抽出一半的刀迅速插回了刀鞘。
“此刀……名唤‘著雪’!”她只撂下这一句,便痛苦地闭上眼睛,再不说话了。
赵德禅看出她心里不痛快,他不敢多说什么,便闭上了嘴巴。
但当他看到脚边的那坛酒和那包未打开的牛肉,他就好像忘掉了眼前一切不快,忍不住嘿嘿一笑,不管不顾地揭开坛盖,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拆开纸包,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牛肉。
吃饱后,赵德禅就躺在席子上打起了盹。
入夜后,赵德禅骤然跳起,说道:“陆姑娘好好休息,赵某不打扰了。”
说罢,他起身走出了屋子。
第三日,赵德禅没有出现在屋子里,但是一到早上、中午和傍晚,每当陆千渺正准备出门吃饭时,她就发现屋门口已经放着一个食盒了。每回陆千渺打开食盒,食盒里都整整齐齐地装着一盘精美的菜肴和一碗饭,就连筷子也放好了,并且盒底放着一串铜钱。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赵德禅送来的。
陆千渺第一次看到这些饭菜时,眼睛一热,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那眼泪并没有流下来。她默默地把食盒带回屋子里,默默地吃着……
第四日清晨,陆千渺收拾行头,离开了那间屋子。她不会等谁,也不会在那屋子里留下些什么。
她走到大街上,向着镇外走去。
天空澄澈无比,没有一丝乌云,可是冰凉的冷风又吹了起来,仿佛能把人的心凉透。
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不同的表情。
赶驴的张老头不悲不喜,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挑着担子卖豆腐的阿文面带笑容,心里祈祷着今天能够多卖点豆腐;卖菜的刘婆婆满脸愁容,兴许是和家里的儿媳又闹不愉快了。
陆千渺走在人群中,与这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也在想着一件事,但却是报仇。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报仇,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手刃仇人。只要想到那个人的脸,即使是在冰天雪地中,她也会热意上涌,浑身的血液都会沸腾。
不知不觉,她已走出了小镇,来到了一条小道上。这条小道旁有一个茶棚,一群人围在茶棚附近,把路口堵住了。陆千渺皱了皱眉头,只得停了下来。
“就是他吗?”一个男人粗声俗气地喊道。
“哼,会点功夫,真以为自己是英雄好汉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十分响亮,恶狠狠地吼道。
陆千渺不想多管闲事,打算绕道而行,却在此时忽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赵二,路见不平一声吼,怎么不算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了!”
那声音比前日听来更加嘶哑粗涩,更加难以入耳。这也说明,那嗓音的主人,每说一个字,每说一句话,都将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那不仅是喉咙被灼烧,被撕扯,而且还像有什么异物卡在了喉中,会让人恶心想吐。
“闭嘴!”先说话的那个男子掴了他一掌,这巴掌声十分响亮。其他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嘲笑。
但被打的人未哼一声。
陆千渺在听到赵德禅的声音时,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闯入了人群,却正好看见赵德禅被人用绳子捆住手脚,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挨了别人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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