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惯了贺时桉喊她“时医生”,耳边忽地一声“时音音”,直接在她吵闹不休的世界里按下了消声键。
须臾间,她睁开了眼睛,神智随之清醒,身体也似触电般地往后撤退。
在那个瞬间,转身逃跑几乎是她本能的选择。
“时音音…”男人的声音在身后沉沉响起,“你说清楚。”
气息有些不稳,但却是不容置否的口气。
时音音顿住脚步,没回头,气息微颤,“说清楚什么?”
这一刻,世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这回,是她按下了贺时桉内心的消声键。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贺时桉便出了声,“时医生不是饿了吗?”
嗓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你留下吃蛋糕。”
说完,贺时桉便径直越过了她,身后留下一句:“我走。”
一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时音音才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真气般,直直地跌坐在的地上。
耳尖处还残留着男人那近乎克制的气息,时音音下意识地就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烫还有些微疼。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问她——他不是季星野,是这样的,对吧?
季星野生性骄傲,他的爱和恨从来都是不屑隐藏的。
刚才如果是他,爱,他会给予你百千倍的回应,不爱,他会毫不犹豫地推开。
但绝非会是贺时桉的这个反应。
极致渴望却又极致克制,明明不满却还能给她留得一份体面。
这一夜,时间过得很慢。
远处的海平面,朝阳终于缓缓冒了尖,四周晕着浅如玫瑰金般的一层曦光。
这一刻是太阳是最温柔的时候。
这道升起于黎明前暗夜里的第一道曙光,缓缓地点亮了贺时桉身后的餐厅。
直到晨曦彻底跃出海平面,他才缓缓回头望向某处。
靠窗的餐桌上,满满一桌子的海鲜一口都没被动过,但他昨晚亲手为姑娘做的蛋糕倒是被吃了一小块。
海风吹过他的衣襟,在他身后鼓起一个小包,脸上的阴霾也随着日出的结束,尽数被其收敛,一切归于了平静。
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贺时桉倏地扬了下嘴角。
“贺总。”小麦朝他走来,脚步有些急,“白老在找您。”
“白老?”贺时桉低眸看了下腕表,刚过五点,“白老怎么了?”
“白老没事。”小麦回:“是,是时小姐出事了。”
贺时桉心下一紧,大步越过她往前走了去,“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
知道他可能是对那位时小姐有意思,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小麦也不由得懵了下,待她反应过来,贺时桉已经走远了。
“贺总…”
小麦快步追上后,赶紧解释:“半小时前,时小姐用对讲机呼我,问我有没有止疼药,可话没说完,她那就没了声音。”
“我怕出事就想着去她房里看看,路上凑巧碰到刚起床的白老,就和白老一道去了时小姐房间,那会,她便已经没了意识,现在白老在给她施针。”
贺时桉的步子看着稳,实则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小麦在后面跟得很吃力,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脚步,急喊了声:“贺总。”
可贺时桉像是没听见般,直直朝着客舱的方向走了去。
——不好,要出事了。
“贺总…”
小麦再次急喊出声,而后急急地追了上去。
可她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贺时桉站在客房的中央,脸色惨白,不过片时,他的额头已经覆上了细密的汗珠,双眼死死的盯着床上似是睡着的人儿。
“白老。”贺时桉缓抬右手,指着时音音那扎满了银针的脑袋,一改往日的斯文有理,“您这是在做什么?”
声音很冷,小麦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倏地一片冰凉。
白老似乎也被他的怪异给怔住了,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打量了他几秒,甚是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音音头疾犯了,我在给她施针。”
“时桉啊,赶紧安排回航吧。”
贺时桉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了句,“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
大约也是心急的吧,被他这么冷硬地质问了两回,白老的声音也不由得沉了些,“我在救她的命,你说我在做什么。”
意识到白老的情绪不对,小麦赶紧上前解释,“对不起,白老。”
“贺总他无意冒犯您,他只是……”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响,房里瞬间乱作一团。
“贺总……”
“时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