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晚风吹过皮肤撩起阵阵黏糊的潮热,耳边只剩风吻过枫叶发出的沙沙声,偶尔几声寒蝉,微妙又暧昧。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有些磨人。
时音音像灵魂出窍般地站在原地,明明心里很想要回应他些什么,可宕机的大脑却迟迟未能正常启动。
我的确喜欢时医生。
这个答案是时音音未曾想过的。
原本以为,那天问他的话,就只是她晃神下的一段不走心的插曲,他们谁都不会再提起。
毕竟,两人也不过几面之交,贺时桉除了知道她是医生,叫时音音外,老师甚至都没有和他认真的介绍过她,他对她知道多少又了解多少?
说喜欢,多少有些牵强。
说一见钟情,那就更荒唐了。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很危险,漫不经心的表象下是深不可测的渊潭,这样的人,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这般轻易交付自己的事,他不可能会做。
时音音突然想到,她会不会就只是误闯了他领地的一只猎物?
而他恰巧是个毫无捕猎之心猎人,又是贯爱看掌心猎物徒劳挣扎的冷血之徒。
明明兴致缺缺,却非要圈禁其中。
眼下这般……她该怎么办?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大约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时音音顶着宕机的大脑,艰难地自己跟自己斗争了很久。
脑子说:“怕什么怕,他不就是跟你说了句喜欢你的话吗?那前段日子,外科的褚大夫还跟你表白了呢,你不也拒绝得挺痛快的吗?”
嘴却一动不动,回复脑子——他是长得酷似季星野的贺时桉,都说招鬼容易,送神难,可她连贺时桉是鬼,是神,还是人都分不清楚,更别说其他的了。
“时医生?”
贺时桉的声音,撕开了空气里黏糊的沉默。
与此同时,时音音那宕机了半天的大脑,终于正常启动了,她眨了眨眼,压下心里那些不知名的情愫,温声回:“怎么了?”
嗯,她准备来个装傻,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对面的贺时桉似是愣了下,忽而很轻地笑了声,“你在紧张什么?”
“……”
时音音没心思和他纠缠,可她能怎么办,跟人解释说——那是个误会吗?
他会信吗?
“贺先生。”时音音企图第二次岔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贺时桉低眸,鼻梁上的金色镜框在灯光下有些反光,右手的食指在袖扣上轻轻地摩挲着,让人猜不透也看不懂。
突然的沉默,让时音音有些心慌。
过了会,耳边忽地响起很低的气音笑,然后她就看到贺时桉的前胸,连同着肩膀都在轻微的震颤。
男人这么一笑,时音音的心更慌了,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我住这附近。”
时音音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会,很突然的就冒出了几个问号。
他家住这附近?有多附近?
然后很莫名的,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在会读心术般,贺时桉补充:“我住你隔壁。”
“……”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这种天赋还真是从没让她失望过。
如此,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再连夜搬回酒店吧。
这样,她成啥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时音音别扭地“哦”了声,也彻底没了继续和他纠缠下去的力气,她想回家。
大脑命令她送客的说辞是:也挺晚了,贺先生慢走。
可话到了嘴边,嘴巴却莫名其妙地说成了:“也挺晚了,贺先生晚安。”
“……”晚,晚安?!
大脑疯狂戳她——时音音,你!为!什!么!不!听!指!挥!
石化了几秒后,时音音很快清醒了过来。
“那个…”虽然面上装的挺镇定的,但才开口就露了馅,时音音生无可恋地扯出一丝得体的淡笑,“我先回去了。”
然后得体地转身,朝着大门走了去。
贺时桉看着她同手同脚往回走的背影,嘴角的幅度压了又压,最后放弃般地扬了起来。
“时医生。”
那明显含了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时音音似被下了降头般,一瞬顿住,没回头也没说话。
“晚安。”男人说。
“……”
就知道逃不过,时音音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然后继续同手同脚又不自知地进了自家的大门,最后一脸淡定地关了院门。
在院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时音音像是虚脱般地蹲了下去,后背靠着门,胸口像是被人塞满了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