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膺军师已在在正厅等候多时,您看?”门外传来陈管家的声音略显犹豫,打断了夫妇二人的对话,说完便规矩站在门口,等候池王答复。
池王的视线一直徘徊在沈之藜的侧脸,良久才开口道:“快些用膳吧,负荆请罪的人上门了。”
沈之藜很想拒绝,奈何被盯的心里发虚,只得乖乖点头。她虽然逃过一劫,但一想到膺若诚一众人自以为是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比起什么负荆请罪,她更关心画册到底掉到哪里去了。
王府正厅,膺若诚薄唇紧抿,与杜云壑正襟危坐于左右。膺若诚一袭珠缎白衣,通身绣满精致的金色丝线,腰间束着碧玉带,头戴冠玉,目光坚定得不含一丝杂念。杜云壑则一身玄色素衣,手握藤条,一脸赴死如归的模样。
两人惴惴不安等候着池王的到来,膺若诚认为昨日出事,今日来府上有所不妥,奈何北军众将商议后,一再坚持。他作为军师,虽说计划的实施是众人的决定,然而在决策中没人愿意听取他的意见,是显而易见的失败。他作为军师毫无作用,膺若诚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杜云壑将藤条从右手换到左手,掌心在膝盖上擦了擦,一阵没来由的紧张。昨日因他的一时冲动差点酿成大错,前来负荆请罪时必然的。他更不必在意昏君的眼线,毕竟他被停了职,丢兵弃甲的将军,没人会多在意他。他就是要坦坦荡荡才能证明池王爷的清白,藏着掖着相反更会适得其反。
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自以为南军的大量兵马前去支援煊王,城中剩余兵力的战斗力自会大大减弱,是攻城的最佳时机。不理会膺军师的劝阻,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固步自封,操之过急。结果文渊不但留在京城,南军的大量精锐竟然都在。昏君的眼线遍布四周,北军军营内部也或多或少出现了问题。当初如若再考虑周全些,池王妃也不会为他的愚蠢而买单。
轮椅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吱响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两人面色凝重地对视一眼,起身作揖。“参见池王殿下。”
直到轮椅平稳滑行至主桌前,池王才缓缓开口:“毋需多理。”
“启禀殿下,臣今日拜访一是前来负荆请罪,二是臣愿主动请辞军师一职。昨日之事是臣失职,”膺若诚率先跪地,目光坦荡地望向好友,以他对池王的了解,眼前这份温和里包含了几分怒气。
“请辞?”池子彧面无表情,语气却是异常温和。
“膺军师你。。。”杜云壑意外不已,没想到膺军师会将错误一力承担,从昨日事发到回营膺军师一直沉默,甚少开口,想必对方想了很久。杜云壑支吾半天,不知从何说起。
“说起来孤应该感激你们才是,这般舍身赴死竟是为了我这个残废。”池子彧不疾不徐,持续发难。
闻言,杜云壑双腿跪地,将藤条双手奉上,“殿下,臣有罪,都是臣一意孤行,不听膺军师的意见。此次事故,臣难辞其咎,可有些话臣也是不吐不快。臣知道过去的一年里您经历很多,也失去很多。但自从您离开了军营,北军宛如一盘散沙,昏君当道不但缩减了北军的开支,实行强干弱枝制度,北军成了弱枝,近一年未有新兵入营,南军则不断壮大,在这样下去北军已然强弩之末。舍生取义本无错,忧国忧民亦无错。错就错在我们过于激进,将您牵连其中,更是将王妃置于险境。池王妃当日骂得对,我们这群匹夫自以为出师有名,却将您陷入了不仁不义的境地,这些并非将士们的本意,是臣死千万次也弥补不了的。”男儿有泪不轻弹,饱经风霜的脸庞滑落一道光亮。五大三粗的杜将军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侧过来倔强的紧抿着双唇,偷偷地拭去了眼角滑落的泪珠。
池王眼眸深邃,视线穿过门厅,一言不发。日出日落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就如同昔日那些记忆,曾几何时他是那般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他一心辅佐大哥继位,跟在四哥屁股后面长大,等他真正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大人,哥哥们却放弃了曾经的意志,弃他而去。接踵而来的是父皇的突然离世,几经波折他也未能见到父皇,失去了四哥留给他的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双腿,成了一个废人。远走他乡的大皇子,他的大哥却成了千古罪人。然而这一切有很大成分处于他的一厢情愿,若不是他极尽坚持要为大哥巩固权力,心急扩大势力范围。惊动了其他皇子起兵造反,让池子崇这个小人有机可乘,将手中握有大哥的把柄,公之于众。皇室哪里经得住丑闻,池子彧这才恍然,为何大哥身为太子却并无继位的想法,为何四哥手握兵权却一直将身边的亲信都交之于他。当初是他的一意孤行,害得哥哥们成为众矢之的。
看着眼前人,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固执己见的自己。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当初的一切可是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你们去找池王妃赔罪吧,她若原谅你们了,你们也不必再自责了。”池王突然没了交谈的性质,挥了挥手让陈管家送客了,转身进了内厅。
早膳依旧丰盛,看着样式精美的早餐,沈之藜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