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到桌旁,佟曦晚再次问她怎么比来信说的迟了几日。
“哥哥遇到了一伙人,和他们周旋了几日。我也催他,可恨那些人就是拖着他。我想把那些人毒哑了,哥哥竟然拦着我。”雁然想起这些事,忿忿地告状:“他们还叫哥哥公子什么的,哥哥明明自己也急着回来,那个时候却忍耐住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认识那些人么?”
“没见过。是哥哥在外头认识的吧?”她仰头问:“他们为什么叫他公子呀?好像他是他们家的一样。我一点也不高兴。”
“你哥哥和你不是一个爹。他在京城另有一个家,所以那些人这样叫他。”佟曦晚斟酌道。
雁然跳了起来:“什么呀!我和哥哥只有一个家,那就是扶英谷,其他的才不是呢!他为什么要承认这个家?哥哥不想回去了吗?”
“他心里也未必觉得京城这个是家,也未必认可这些亲人。”佟曦晚道。
门外,季羡筝正往里走,他想通了,佟曦晚和自己本来就不对付,他要是一气下走了,倒显得他十分在意羞恼似的,更要被她笑话,因此反而回来。
步上阶子,她的话便传入耳中。
季羡筝脚步一顿,他倒要听听她怎么说
“既然哥哥不喜欢,干嘛要认下这些人?我不懂。”雁然苦巴巴地皱着脸。
“当然是为了你了!你还抱怨他。你是谷主的女儿,就可以当圣女,然后谷里的东西以后总有你的一份。他来当了这个大官的儿子,可以得到的东西更多,便是你的药也更有可能弄到手了。”
季羡筝一怔,心里涌起怪异的情绪。
她分明对他不假辞色,没什么温情,可在别人面前又会为他说话为他解释。
为什么?
他很不懂佟曦晚。
雁然想了想,下意识又要把手伸进嘴里:“我不要药了行不行?姐姐你也在为我这个事想办法,哥哥也牺牲这些,可我想看你们高高兴兴的,就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从前也没多快乐,现在也没那么苦闷,从来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以前是以为你的病没办法,所以苦中作乐,自我安慰,现在有一个可能的机会,谁能视而不见?”
雁然愣愣地听着,“姐姐,以前你不快乐吗?你总是笑,摔倒了也笑,吃瘪了也笑,受冻生病了也笑,圣姑说你要不是身体弱,一定是那里最潇洒肆意的少女。可是现在你要考虑这么多事,还要想着我。”
“就像娘说的,‘你是个丧门星!’。”她模仿着,咯咯笑了。
“你知道丧门星是什么意思吗,就在这里用上了。”佟曦晚忙扯开她的手,“不许咬。尤其在我面前不能,因为我会不高兴,我要是不高兴,你也会不高兴。你想要自己变得不高兴吗?”
雁然乖乖坐好了,垂头道:“我知道丧门星的意思。大家都因为我伤心,倒霉,没有好运气。”
“可别说了。”佟曦晚道:“我还没告诉你,你制的药剂有多好用,帮了我许多次呢。所以认真要算,你的事我还没出什么力,你自己倒是已经为了我制了那么多实在的东西。这样一来,说得我都心虚了,难道你真是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姑娘?”
“当然不是了!”雁然对傻尤其敏感,她转了转眼珠,忙辩解:“圣姑说我有时可狡猾可机灵了,总是想法指使她们给我做事。”
“好哦。我知道了。你其实是聪明的吉星。”佟曦晚憋住笑。
雁然的注意力已经转开,丢开刚才那些郁闷的情绪,兴致勃勃地邀功:“我又做了许多药丸药水,都带来了,你在信里特地写出来的也带来了。我让哥哥拿着的。”
佟曦晚点了点头,“现在也在你哥哥那里?”
“是呀。谁知他跑了。”雁然跺了跺脚,“这是干嘛呀?东西还没给我呢?哥哥也太不着调了。”
佟曦晚还没接话,只听门外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我才走了多久,你就上我眼药了?”
季羡筝跨步进来,一眼也没看佟曦晚,只对雁然道:“我还道你为什么去追我,以为见我要走舍不得,原来还是这么没良心,其实只想着我身上的东西。”
雁然假装没听见哥哥的抱怨,昂着头伸手道:“哥哥来了,东西东西!”
季羡筝气笑了,忍不住弹了下她脑门:“说你没良心还真是没良心。就会在某些人面前装乖。有的人还偏偏吃这一套。”
佟曦晚眨了眨眼。
这是在说她?
其实真没说错,她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哥哥!”雁然忙搂住他,牛皮糖一样,“快给我快给我。”
“没心没肺。”季羡筝冷哼一声,飞身上了横梁,拿下一包东西。
想必他是在佟曦晚去送裴映辞时就进屋藏好东西了,又或者更早。
“诶,都是灰。”佟曦晚拿手遮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