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青筋爆起,身旁的人忙一齐抱住他,要把他拉走。
那剑因推搡落在了地上,佟曦晚觑了一眼,又故意道:“行吧,看你们交差为难。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了。我在大理寺做着点事,本是来找裴大人的,他今日还来我家贺我乔迁呢。不过这里头又大,人家又多,我没来过,才徘徊了这许久,浪费许多时间,到了现在。”
裴映辞住在这里头,不仅他,京城许多权贵都在这条巷里了,每一座宅子占地都很广阔。
越是靠内的宅子越显身份,也大有乾坤。
佟曦晚实际上只在外围一圈转了转。
她顿了顿,看那些人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说:“让开,我们要走了。”
这次两人走得很顺利了。
裴映辞这张挡箭牌果然好用。
不用白不用,他既然要用自己,那她反过来借借他的势也不算什么罢。
离缘默了许久,此刻闷闷道:“为什么这样做?”
“什么?”
“就是……故意吵架,引起他们注意。”她特意强调故意两个字。
佟曦晚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人都渐渐看不见。
她们暂时没事了。
她笑道:“因为我也想尝尝仗势欺人的滋味。”
离缘脸上出现迷茫的表情。她真的很不懂佟曦晚。
“我们去客栈。”佟曦晚道。
两人回去,夏泠倒吓一跳,明明岳知宁回来就倒在房间继续大睡,怎么又从佟曦晚身边冒出来了?
“背着我偷偷搞什么呢。”她第一反应是。
两人将她拉回房间,又叫醒岳知宁,一齐串通好了一个说辞。
离缘的妆洗掉了,这次她看着自己的脸,很陌生,很没安全感。
佟曦晚问她:“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离缘黯然道:“我想离开这里。”
“写信的人呢?不找了?”
“我已经找到了。”离缘说。
佟曦晚生出一点寒意,不由得扭头去看,窗明明关紧了。
“谁?”
离缘不语。
“要找的人呢?你见过她了。”过了会,佟曦晚突然道。
“没有。”她胡乱摇头,“我——”
佟曦晚静静看着她。
她败下阵来,道:“你知道我要去找我母亲。”
“我不知道。”佟曦晚摇头,“你自己说的。你见到她,然后呢,她认出你了,刚失去一个儿子,女儿又突然出现,想必她欣喜若狂,要赶紧将你带回家——”
“不要再说了。”离缘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真是这样,我为什么会躲得这么狼狈。”
“她要抓你回山上?”
离缘回想了一下,她现在敢想了,也不会再哭,不像那会,只是要哭,甚至绝望地想自己死了会不会有哪怕一个人伤心。
“她没认出我。”
侯府夫人看到她的时候,目光很温和,是对陌生人的温和。
她紧紧盯着这个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娘,希求她能认出自己。
夫人没有认出自己,却也没有计较自己拦她车马的冒昧行为。
她甚至邀请她上轿,和她同行了一段时间。
多好的夫人,宅心仁厚的一个人,她的母亲。
她母亲却认不出她来。
夫人随意问了她几个问题,离缘很紧张,她答不好,说得有点磕磕巴巴,夫人反而笑了下。
她因这笑感到兴奋和害怕,不敢让人看出,只好问能不能翻翻桌上的旧书。
夫人沉默了一会,仍是允了。
离缘翻开书,没想到找到了答案。
有一页上的字,和她胸前揣着的那些信件,有着一模一样的笔迹。
她看过一千遍一万遍,绝不可能弄错。
离缘心砰砰直跳:“夫人,这是您写的吗?”
夫人看了字,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只是马上又转为温柔:“是。怎么了?”
离缘只觉得心很胀,她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她认真说:“我很喜欢。”
正鼓起勇气要坦白一切,谁知夫人却以帕掩面,似是倦了:“你便从这下吧。我会叫人赏你些东西。”
离缘要出口的话说不出来了,希望荡然无存。
她下轿,听见夫人叹息道:“以后躲远点吧,别再撞上我了,也别撞上别人。躲得远远的……”
佟曦晚听完,道:“你信她没有认出你?”
怎么可能认不出。
离缘说:“我不知道。”
“你得知道。”佟曦晚重复,“她肯定认出你了。只是不想认你。”
“你下轿多久开始被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