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裴映辞又命人带了一人上来,那是一个老尼姑,老尼姑半眯着眼睛,见了这么多人一丝不乱,也不乱瞟,看起来倒很有修养,她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将贫尼找到这里所为何事?若有我能效劳……”
华嘉见她身上的服饰熟悉,问道:“你是慈月庵的?”
“姑娘……”那尼姑脱口而出,又见她坐在上座,身着五品官服,险些咬了舌头,连忙陪笑掩过去:“大人好眼力,连我们这无名小庵也认得。贫尼正是慈月庵的。”
“听闻你近日在京城走家串巷来化缘,可有此事?”华嘉拿起手边书文,慢道。
“这却不假。”尼姑答道,“近日庵中要重塑观音娘娘的正身,因此派下我们到周遭人家,一为散布娘娘事迹,二也为化布施,结个善缘。”
“你既化缘,可有对应送什么东西?”
“亦赠予一些玩意给施主,但只不多,也不贵重,姑且表个心意。”尼姑忙答。
“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庵里送去的东西。”裴映辞对旁侧立着一个官差微微点头,他便呈上另一个物什。
尼姑拿起来,那是个颜色淡雅的平安符,她凑近仔细看了半晌,先道“阿弥陀佛”,然后又叹:“何尝不是我们的!只是各位大人又是从哪得来?”
裴映辞道:“如今我们打听到昨日你们庵有人到燕子巷挨家挨户化缘,临走都赠了这个平安符,吩咐挂在门上是个好兆头。是也不是?”
尼姑点头不语。
“昨夜燕子巷民众,大半都早早入睡。”裴映辞冷冷道,“我们拆开这平安符一看。你来说说,这里面有什么。”
尼姑被他神色间的冷厉骇了一跳,强笑道:“这是有的。我们庵的平安符里是掺了少许的安神香,这也罢了,对人体并无害处的,不过叫他们能好好睡一觉。”
“是么?只有安神香?你再好好想想,要错了,你们的慈月庵兴许就不复存在了。”他淡淡道。
尼姑立在那里,嘴哆嗦了一下,过了一会,她忽又笑道:“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可不是想起来了,差点就耽误大人们的事。”
佟曦晚看她,又下意识看看她身旁那两个监察史。
瞧瞧这心理素质。
又回想起昨夜,她说怎么她叫喊也没人理,这么大一个巷子都是空巷不成?原来是那时候别人也没机会理她,说不得已经梦周公去了。
正发着呆,耳边又传来尼姑絮絮的话:“……那是江南来的一个大户,给我们庵捐了许多香油钱,又送了几百斤的茶叶,我们庵小,哪里喝的完?况并不是人人爱喝,就起了个主意,把它掺在平安符里送出去,不是两全其美?我们不负了这心意,又将员外的好意也散给众人的。”
“什么大户,你且报上名来。”华嘉道。
“连我们也不很清楚的。只知他仆从甚众,华衣宝车,举止也文雅。”
“你这道姑休要骗人。这样的肥羊,你们还不得赶紧巴结套牢,恨不得连祖宗八代都问候清楚了,哪里会不清楚!”下首椅上一个官员冷笑斥她。
尼姑连道几声佛,“大人看错我们了,我们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这员外分明不想多说,我们又怎好违逆他的心意的?他是个超脱尘外的人,因此我们现在连他去往何方也不知晓。”
总之这个意思是,东西是他给的,他是谁,他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问也没用。
裴映辞听了片刻,道:“从前几日你们送平安符,不过是偶送几个,怎么昨日到了燕子巷,却是人手一个了,这是什么道理,你说来听听。”
尼姑想了一想,方道:“皆因之前我们庵只挑有佛缘的人送,谁知前日师太知晓了这事,教导我们说‘怎么忘了众生平等了,你们更不知人人心里有个慧根,还不快改过来,如此才不算加深罪孽’,因此从昨日开始,我们就是每家每户都送了。”
好狡猾的尼姑,反应也不错的。佟曦晚想着,先看看裴映辞什么反应。
只听他道:“昨夜有人死了,身侧掉落你们庵的平安符,这却又怎么样?既找不到那人,只要将你们的茶叶毁掉,再将庵给拆了,这才有个初步的交代。”
尼姑脸色一变,强笑道:“我们的平安符,庵里的人也都用的,并没有事。也给了许多人,难道人人都死了不成?从古至今也没听见说有人因一枚平安符而死的,要真有人死了,如何又说是平安符的缘故呢?那想必只是凑巧。”
有人递上来一杯茶,裴映辞道:“你喝了平安符里茶叶泡的茶水,我就暂且信你。”
尼姑沉默下来,不敢接也不敢抬头。
众人都看出点门道来了。
“不敢喝,是因为喝了也会死么?”华嘉若有所思,“知道人家昏睡是因为这茶叶,又知道用了它泡的茶水会死,你这不是挺清楚的吗?”
裴映辞道:“这是南越那边一个古族种植的毒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