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从那以后真没再骚扰过小小,一切似乎都平息了,相安无事了。可是小小知道自己是何等的紧张,不敢再跟同事们嘻嘻哈哈的相处,怕看见张扬的目光,她觉得那里面全是悲悯。她怕逛街,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眼光都是唾弃,她怕一切中年妇女,个个看起来都是张牙舞爪粗声大气的泼妇。买菜的时候,只要卖主的嗓音稍为低沉一些,她就害怕,大街上走着,听着有类似叫她名字的声音,先就心里颤抖。小小不得已非得从大街上走过,不敢抬头挺胸,眼睛只盯着手里的手机,手机上只是亮着蓝光的荧屏,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整个东阳城都是不可爱的,都是令人讨厌令人压抑的。她在网上找了许多类似失恋,伤感的文章,一一的去读,有一篇文章说:“走出阴影,最好的方式就是离开那个地方。”小小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决定辞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窦嘉文和柯玉星。窦嘉文只“哦”了一声,就赶紧打电话回家告状,她知道她这个妹妹不做决定则罢,一旦做了决定,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她作为跟妹妹生活在一个城市的姐姐,有义务把妹妹的一举一动告诉远在乡下的父母。
柯玉星极力反对小小辞职,她苦口婆心,比方比喻地劝小小,当老师是如何好的职业,以后老了,动不起了,生病了,还有工资领。两个假期,什么也不做,也是白白几千块,比起许多人来,这日子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更何况,做老师,在这县城里,地位多高啊,现在多少毕业生争着想考试上岗做老师啊。小小说她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每一处都叫她伤心害怕,玉星说这事儿又不大,知道的人也不多,就算全都知道了,现在是新闻,过了一阵,又有新的新闻出来,谁还关心这个,人背后议论人的事情,谁没有做过呢,只要不当面就行了。
小小有些犹豫,左右摇摆不定,很是苦恼。塞纳左岸来信说支持她,说就算没有这样一桩让人恼火的事情,也应该去外面闯一闯,趁着年轻,趁着还有斗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生活圈子窄了,人的思维也就窄了。有人一支持,小小的决心就坚定起来。
窦嘉文到宿舍来看小小的时候,小小又仔仔细细地告诉她心里的想法。窦嘉文看着她:“辞职后你到底要去哪里呀?去干什么呀?高中老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啊。”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我决定要出去。”
“不要冲动,慢慢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不了解我。”小小说道。
“杨青松,你们还联系没有?”窦嘉文忽然转了话题。
小小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
“就这样结束了?”
“还要怎样?”
“他没跟你个交代?”
“要什么交代?”
“从他那里,有没有多少弄点……”窦嘉文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相互捻动,做数钱的手势。
“什么意思?”
“钱啊?他给了你多少钱?”
小小腾起站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他为什么要给我钱?我们是做买卖吗?”
“怎么脾气这样大?”窦嘉文也拉着脸:“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高尚吗?这东阳城里像你这样的事情还少啊?谁没有从男人的手里拿钱了?你是大傻瓜,什么也没有,名誉也毁掉了,打也被打了,还给别个的老婆追着骂,那你究竟在这段所谓的感情里面都得到了什么?既然什么也没有,拿点钱还不值当的吗?我要是你,就什么都不要,只要钱!”
“可惜我不是你!”小小一脚踢翻椅子,走到阳台上去。
虽然小小决心已定,但是究竟去哪里,心里根本没有谱,塞纳左岸告诉她,广州是首选,广州是全国第三大城市,包容性强,适合刚起步的求职者。小小忽然想起经常给他发信息的江舟也在广州,立刻电话通知江舟,命令他准备接驾。江舟开始以为小小是开玩笑的,很开心的说道:“终于看开了吧?还是应该到外面闯一闯吧?”发现小小是认真的,江舟立刻变的严肃了:“你真的要辞职?”
“是。”小小答道。
“你可要想好哦,姐姐!外面的生活是很精彩,但更多的是无奈哪!”
“你就准备好接我就是了,我买了车票会联系你的。”
一想到去广州,小小的心里燃起了另外一种希望,一种全新的时常出现在她梦境中的希望。她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她最远只到过省城,在她的想象里,大约所有的城市都差不多。
小小忙着收拾行李,处理家具。看到杨青松买给她的已经上了灰尘的画具——从过年后,她就没再画过什么了——她摩挲着,仿佛所有一切的经历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她都快忘记了,又仿佛那一切都像是沉进湖底的大石块,她就让它压着,不去触碰。美好的日子也好,痛苦的日子也罢,终究是要过去的。她把画具收在箱子里,锁起来,准备搬到窦嘉文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