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独自穿越到另一个时空的云姒华,带着四个小的离开薛宅。
这是云姒华首次亲眼见到三娘还有那对薛家双胞胎,三娘只有七岁,头发枯黄,继承薛家人惯有的高挑身材,三娘小小年纪腿已经很长,模样端正,只是一双嘴唇紧紧地抿着,不喜跟人对上视线,低着头唤她声大嫂,怀里还紧紧抱着睡得正酣的五弟。
四郎跟五郎一个活泼,还有一个闹腾,五郎睡得正香时,四郎却在薛二娘怀里不停扑腾,小手小脚都好像无处安放那般。
薛二娘哪能忍,胸前衣服被踢脏好几块,她强硬地摁住薛四郎的手狠狠威胁:“哭哭哭,再哭就把你扔回老宅,让薛蒙两口子炖了你。吃小孩肉最养人了……”
被二姐如此威胁,四郎的嚎哭声总算压下去些。
斜阳拉长了五个人的身影。
云姒华垂眸,打量这夕阳照映着的几个小萝卜头,如果说刚才还有些跟恶人作斗争胜利快感,现在则变成深深的忧虑:她倒是重获自由了,弄这多么娃儿可怎么养?
云姒华叹了口气。
闹闹腾腾地来到丝织坊。残破的大门推开,门扇交关发出吱呀一声长长的酸响,尘土味扑面而来,这里自从薛父死后废弃至今。
她仔细搜索原身的记忆,没有关于这座织坊的任何储备,可想而知原身确实是个足不出户凡事等着人拿主意的。
云姒华没奈何,就只好带孩子们先安排好住处,就住在机房旁边的杂物房里。
原先丝织坊也有夜里值班看东西的伙计,他们就在杂物房搭了床板,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床板挤挤,也够睡他们五个,更何况二娘三娘都是少女,四郎五郎离不了人,虽然说一张床睡五个人夸张了些,大伙儿还是绑定在一起更有安全感些。
安排好了居住事宜,三娘主动忙着去收拾,跟活泼不着家的二娘比起来,三娘简直就是勤劳的小蜜蜂,那瘦小的身躯力气并不小,撤下以前的床单被罩,换上家里姑嫂们自带的。
薛家虽然败落了,但是好在教养好,女人们都维持着体面干净,所以这家用的被褥铺上去,倒是显出了几分温馨,几个孩子年少不知愁,在被子上打滚儿嬉闹起来,看得云姒华自愧不如。
这薛蒙两口子分家时没给一厘钱,咬死了当年办丧事时花光了薛家所有积蓄,眼下家里已经是揭不开锅的状态,他们怎还会这么高兴?
然而她做如此想,却依旧不忍打断孩子们纵情的欢笑声,大概他们也清楚从此再不必受薛蒙两口子欺负了吧。
云姒华打开门悄悄出去。
机房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地方,薛家的织机约莫有五六十台,也就是最普通的人工织布机,代表了现如今大陈朝的生产力。
打量每一台织机,因为薛父猝然离世,丝织坊停工停得匆忙,所有机子都是拴好机挂着线,织工突然停下来的。
经年无人使用,这些织布机都落满厚厚的灰尘。
云姒华尝试着坐上去织了几梭,碰框时带起的尘土味呛得她直咳嗽,但是大部分的织机都还能用,所以哪怕她无比嫌弃这座现在破破烂烂的织坊,却不得不感谢这里遗留下来的所有东西。
这几十台织布机上的东西如果完工,一匹匹都会变成她与四个孩子过活用的口粮啊。
一想到这儿,她就着月色开始接着继续纺织。织布机的声音有节律地想起来:咔哒,咔咔,咔哒……
在学习织造云锦以前,云姒华先学习的就是普通织布机的工作原理,能够玩转织云锦的大花楼织机的人,干起这活来简直轻车熟路。除了有点费眼睛。
云姒华织了会儿,就得从坐板起身,脸几乎贴到线上,将被她抛梭时不慎碰断的纬线仔细地接好线头:蚕丝是极脆弱的制品,机上的蚕丝悬在这里无人问津许久,更是一碰即断。
如果有哪根纬线断掉了而织手没意识到继续纺织,成品就有可能出现个小小的窟窿,那么这整匹丝绸即为残次品,价格也就卖不上去了。
正是知道其中利害,所以哪怕停下来检查很耽误时间,云姒华也得这样细致。为了能在天亮前完成这匹已经织成一多半的素面丝绸,她哪怕明知坏眼坏身体也得强撑着。
杂物房那边的嬉笑声逐渐停下来。许是三娘把两个小的哄睡了,一个七岁的女孩儿,放在现代那都还是刚上小学的女生,却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家境所迫,少了多少童年乐趣。
云姒华只感慨片刻,手脚配合继续忙碌,也不知几时,当她再度站起身审视是否有断掉的纬线,一抹绒绒的橙黄色光晕投过来。
光影摇曳,薛二娘子小声道:“嫂子。”
这捏着嗓音跟闹鬼似的,看见来人,云姒华不由放下梭子:“二娘,别闹。”
薛二娘子先是看她的脸,然后看她在烛光下有影子,还有双轮廓清楚的脚:“嫂子白天去县府告状,下午促成分家,夜里马不停蹄地纺织,我从来没见过嫂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