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朝初建,苏彦和赵谨都在朝中任要职,忙得不可开交,来这处讲经的时辰便少了些。
“是故,楼中事宜基本都由温如吟、也就是小殿下您的师父,我代为打理。”
温九姑娘不仅没有怪责小徒弟迟到时久,还带他在朱楼上下边逛边讲解抱素楼的起源和各种人事杂文。讲至最后,不由眉宇桀骜,志得意满,仿若楼中一切皆仰仗于她,她已然胜过建楼的先辈,传道的贤者。
江仝改入她门下,前两日来上过第一课。
但温如吟并未开讲,只写了三词、三话与他,让他回去诵读即可。他贪玩没放心上,直到这日开课,唐氏看那般少的任务还不能完成恐被江怀懋责罚,遂拉他补救,如此迟到了一个多时辰。
迟到时辰过于离谱,江仝也有些畏惧,人便老实了两分。
不想温如吟竟如此放松他,待楼中上下一圈逛完回来堂中,他便又现了顽劣不恭的本性,也不管堂中后边还坐着得空来此抽检的苏彦和赵谨,只甩靴盘腿坐于席上,冷嗤道,“有甚得意,按你所言,有出息的都去我父皇身边忙政事了,你是最无用的,方留在这处……”
他脑海中灵光闪过,挑开竹简,手指点道,“这第三句合该你自个好好学学。”
【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
“这话今早孤特意查了意思,就是说有德行的人,不夸大自己所作的事,也不会因为有了功劳就骄傲不已,飞上了天。”
“莫说孤不敬你——”男童冷笑,脱口道,“你如今属这第二句话。”
【敬为入德之门,傲为聚恶之府。】
“合该受孤恶言。是故您还是自修其德,再授业他人。否则、否则……”小儿郎昂首转过一圈眼珠,尤觉话到口边又说不出来。
一时心思散去,玩心又起,眼光一直盯着案边一个竹篓,想摸又不敢摸。
“否则如何?”温如吟笑问。
江仝哼了一声,收回就要碰到竹篓的手,见坐在他一旁的江见月素指落在第一句话上。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 虽令不从。】
江仝一拍脑门,恍然道,“否则哪个愿从你,本王便头一个不服你,你还不如苏先生呢。”说着转身看向在堂后听讲的两人。
苏彦拢了扇子,好脾气地拱手致意,谢他夸赞。
赵谨眼风扫过,闷头给苏彦续茶。
唯温如吟面色愈发恭谦,柔声道,“殿下说得在理,妾为臣下受教了。而为师者,亦欣慰,为师所留不过三句言,殿下已能学以致用,实乃用心了。”
“那是自然,这两日孤将心思全投这处了。”江仝上下打量温如吟,道,“你还不错,能带孤玩乐,且快些授完散课。”
……
之后乃自由诵读时辰,江见月垂首读阅,江仝则将竹简翻卷,时不时戳动那竹篓。
公主蹙眉看他。
他挑眉道,“好玩意,送你的。”
未几,散课时辰到,小男孩雀跃而起。
江见月行完礼,本欲往苏彦处去。
距初七后他不曾去过她府上,今日见他脸色不太好。然这厢被江仝拉着,便转身朝他二人拱手作了个揖,想午后散课了再好好问候一番。
因一炷香后,还有下半场课,大家都没有离开讲经堂。
只温如吟来到苏彦与赵谨处,饮茶休息。
“不容易啊,你这是把自个折进去,哄着那尊佛。不过,还是有点成效的!”赵谨将煮好的茶分给温如吟,“左右,我与师兄教不来。”
“你我都掐尖而教授。但多的还是如安王这般资质平平的人,像皎皎般天资卓越者原就是凤毛麟角。”苏彦将视线从小姑娘身上收回,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资质平庸没什么,勤能补拙,关键在于态度,这安王殿下……”温如吟饮茶摇首,“其实话说回来,凡为君者,不惧天资好坏,总有忠臣良将辅弼。只要君上不固执已见,一意孤行即可。”
楼中无外人,温如吟说话便也少了忌讳,“等下半场课,我再试试!”
赵谨添上茶水,压声道,“听闻雍王殿下五月便能唤阿母。如今八个月大,能诵诗读文。陈婕妤处都已经开始择少傅,说是周岁便开蒙,待三岁后就送来抱素楼了。”
“三岁入楼?”温如吟惊道,转向苏彦,“三师兄,当真吗?雍王天赋这般好?”
苏彦精神有些不济,合眼点了点头。
……
“皇姐莫怕,牙都拔了!”
“别碰,它的毒牙尚在!”
两句突兀童声炸起,三人闻声望去,皆怔住了。
只见不远处席上,安王的竹篓里窜出一条蛇,迎面往江见月袭去。而安王竟伸手欲扯蛇尾,正被江见月厉声吼住。
眼见那蛇就要咬上公主脖颈,侧里一柄折扇直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