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硕大的两个字——瑾苑。
“愣什么呢!还不赶紧进去!宫宴快要开始了!”凌夫人催促道。
她又活着回来了……
凌千苇恍惚道,“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凌夫人狐疑地看着她。
比上次回来的时间晚了一刻钟。
凌千苇看着周遭的一切,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种无力的感觉在心中发酵。
难道真得逃不出这个怪圈?
…………
凤驾来临,众人齐跪于地。
帷幔轻启,皇后被刘阐搀扶着,自與中缓缓步下,她头戴玉珠九翟冠,鬓发间垂坠着十二珍珠步摇,红色大衫直曳入地,深青色霞帔上绣鸾凤云纹,雍容高贵。
“诸位平身!”皇后声音温和,而又不失威严。
凌千苇落座后,神色一直恹恹的。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午时,宫宴结束,她便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宫中,可是一旦迈出宫门,她就会死。
只有一个时辰!找一个不知相貌和姓名的男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今日怎么总是发呆!连一向爱吃的东西都不吃了!”凌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凌千苇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盘中被冰镇过的葡萄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凉气,正是她平素爱吃之物。
只不过,一天之内吃了三次,任谁也不会再想吃了。
凌夫人伸手将果盘轻轻推开,“这种东西吃起来汁水四溅,不够端庄!不吃也罢!”
凌千苇无奈,“娘,咱们离着皇后娘娘那么远,不会失仪的。”
“皇后是离得远,可是洪夫人她就坐在咱们对面啊。”
凌千苇不敢置信道,“娘,你……”
凌夫人在她胳膊上扭了一把,挤着笑容咬牙切齿道,“洪夫人正在看你呢!笑一笑啊!……”
洪夫人的夫君是文华阁大学士洪彦行,与她爹是好友,最是端肃沉闷的性子,听闻他有四个儿子,都性格内敛,极肖其父。
“娘不求别的,就希望你能找一个像你爹这样的夫君,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娘就心满意足了……”凌夫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道。
“娘,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喜欢跟着你娘我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告诉你!你连想都别想!”凌夫人疾言厉色道。
凌夫人继续道,“洪大人家风清正,家中子侄从不纳妾,听说他的小儿子爱好诗文,与你正是良配……”
“娘!你怎么说也是素手流光剑的传人……”凌千苇被凌夫人的一记眼刀扎在心头,不敢再说下去。
自从她八岁那年之后,她娘就彻底变了。
“……”凌千苇心中叹了口气,凝望着远处错落的宫墙,宛如一个巨大的困笼。
“娘!”她缓缓问道,“若有一日,我离开了你和爹……”
她话未说完,便被凌夫人一把抓住手,握得死紧。
她感觉到凌夫人的手心冰凉,忙不迭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向您发过誓的,此生绝不入江湖。”
凌夫人渐渐平静下来,“你记得就好!”
琴音响起,又到《沧浪曲》!凌千苇心头焦灼,还有半个时辰,宫宴就会结束。
她要选择跟着大宫女华林去庆禧宫,还是直接出宫门?
湖底的声音曾说过,上一次是最后一次将她召唤到湖底。
不如赌一把!
凌千苇轻轻松手,将原本要捏碎的杯子放回案上,心中有了决定。
如果这一次她没有坠落湖底,她便想办法拖延在宫中的时间,查找线索。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也不能让她娘再一遍遍地经历失去她的痛苦……
编钟古乐奏完,大宫女华林像前一次一样带走了四位姑娘。
中途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凌千苇一路顺利地走到庆禧宫。
“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凌千苇端端正正地行跪拜大礼。
颜贵妃慵懒地靠在榻前,冰肌玉骨,娇媚摄人。
“起来吧!”颜贵妃的视线再一次瞥过凌千苇旁边的姑娘。
凌千苇悄悄打量过去,身旁这位姑娘的眉眼竟与颜贵妃有七八分相似,之前初见只顾着惊艳于贵妃的美貌,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都是花儿一般的好年纪啊!”颜贵妃柔柔地笑道,“你们不要拘束!来本宫这里,可以随意聊聊。”
众千金默不作声,看起来都有些拘谨。
凌千苇记得之前有位瞿姑娘主动开口而得到颜贵妃的赏识,她猜测贵妃喜欢主动的女子,遂开口道,“听说娘娘有意为六公主择一位伴读,不知道叫我们前来,是否是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