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交(1 / 4)

惠歌站在篱前看竹子。

这三丛箭竹种了多年,长得很高。仰头看去,尖尖的黛绿的竹叶布满天空,错落参差的样子,有种精雕巧镌的质感,像一只硕大的青铜博山炉盖。

不知道这竹子什么时候长成这个样子,然后就再没改变过。

听说竹性喜向西南引,只要将竹子种在东北角,数岁之后,自然满园。惠歌对这竹子,也吃竹笋,也用作篱笆、箕帚、箱笥、篮笼、杯碗盘瓢。然而每一次看这竹子,总是这样浓翠,总是记忆里不增不减的样子,像描进了画里,像停止在某一点漏滴的时刻,像她一样,始终待在原地。

小珠随侍在侧。跟着看了许久,忍不住问:“大妇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竹子。”

“这竹子有什么好看的?”

“谁知道呢?或许看久了,会看出一个人来。”

“……那不是很可怕吗?”

“对呀。听说汉朝的时候有个富人,家里有一片筋竹。你知道筋竹吗?”

“不知道。”

“我想也是。”

“……”

“筋竹只长在很南边的地方,那里没有平原,都是山川溪谷。看着不过百步远的地方,中间却地深水险,需要数日才能到达。除了车道不通,也是非常危险的地方。高岭深林,藏着很多蝮蛇猛兽,还有瘴疠毒气,鸟飞过去会掉下来,人走过去就死了。如果没有当地的土人带路,就会未入其地而祸已至。土人的武器是一种矛,坚利如铁,无坚不摧,能刺大象犀牛。那种矛就是用筋竹作的。简单来说,筋竹对中国之人而言,是一种很珍奇的东西。这样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所以有个富人家里有一片筋竹,然后呢?”

“噢,对,有个富人家里有一片筋竹。然后某一天午后,他在家里看竹子。竹节中忽然溜出一个人,长得很高,一丈有余,方脸青面,一身青布单衣。走过来对富人说:‘我在你家这么多年,你从来也没发现。现在我要走了,特别来向你告别。’然后就走出门,不见了。一个月之后,富人家中大失火,奴婢都死了。接着一年之中,富人就变成穷人了。”

“听起来是一个不懂珍惜所以得到报应的故事。”

“好见解,但是俗气。”

“我又没读过书,还能不俗吗?”小珠嘟哝。

惠歌一笑:“俗人去开门。”

小珠走去打开篱门,看见两个人走过来。

走在前头的是仆人阿万。对她说:“小珠,刚好你出来。这里有一位书生想见大妇。说是有明郎的消息。”

“才不是刚好呢,我特别出来的。进来吧。”

小珠一听是关于明郎,脸色一沉,扭头又走进门里。

阿万摸摸脑袋,大妇一房主仆都怪怪的,也没放心上就走了。

李良璞则跟在小珠后面,心想不愧是虎妇的婢女,狐假虎威得很。

进了篱门,很是失望。

虎妇的居所原来这样简陋。

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对转过身来的惠歌拱手作揖。说:“敝姓李,名良璞,字雅之。上党人。”

“幸会。”惠歌声色都淡淡的,袖手而立。

“不才是个书生,数年前负帙从师,精力志学,盼以才德之名立身处世,近日游历至此。方才在东市酒垆里见识过妇人。听闻妇人一直在打听夫君的消息,正好我于平原受业之时,与明兄有所结识,可与你说之一二。”

“请说。”

“不知妇人是否听过平原唐易先生?”

“没听过。”

“唐易先生博学多识,又以《诗》、《论语》、《尚书》等经见长,惟性情淡泊,廉贞寡欲,不随意收受门徒,因此虽有风节声名,门徒不过数人。我与明兄承蒙先生青眼,时同砚席,情契甚厚。先生藏书丰富,多达数千卷,其中服氏所注春秋,乃晋世永嘉旧本,明兄读之,数载不倦。常谓‘诵诗读书,与古人居。读书诵诗,与古人期。’兹言是矣。”

李良璞头扎葛巾,坦着宽广的前额。额下两道长长的黄眉,毛流杂乱。五六寸长的须髯,也没有打理的样子,纠结蜷曲,沾着米醪似的东西。说话的样子很认真,但是眉毛跟着一皱一皱,须髯跟着一翘一翘,又有种眉飞色舞之感。

“明郎祖籍就是平原,那里的亲友多着去了,怎么就没听他们说过明郎在平原?”小珠质疑。

“明兄志守冲素,不交世俗,受业数载,不出院门。亦少与亲友周旋。”

小珠不知道明郎个性如何,只得睁眼噘嘴,等惠歌求证。

“看来李君与明郎倒是知交了。”惠歌说。

“明兄既有非常之才,又有儒隐之操。如弟之徒,自当瞻仰。”

“李君所言自当非虚,我亦当重金酬谢。只是这几年遇上的卑鄙小人多了,贪逐财物,诳骗欺蒙,消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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