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襄!”褚英无法阻止,从褚襄挣脱开自己的手,迅疾奔撞向那辆驶过来的马车时,他便无法再阻止这场戏。
单吉秋却应下责任,“对不住啊,小兄弟。今日我们出门着急了些,撞伤了你。”
“姑娘,明明......”逢霜的话被秀春及时制止,朝着她摇了摇头。
单吉秋拿出五两银子放在医师的桌上,“这是诊金。医师,您再给仔细瞧瞧里外,无论什么微末好歹,我们都不会不管的。”
医师只当遇到个人傻钱多的主儿,乐呵呵地接过银子,继续道:“不瞒姑娘说,我这上个月便遇到过这个病症的。头天给他开了方子,隔日就砸了我铺子,说我黑心昧财,把没病的说成有病。”
因为这个病症,发起来时吓人,但几贴汤药下去,又能与常人无异,可若真断了药,没两日就会再发,且每发一次便会较前一次更重,累次之后,便是神仙也救不回。
“更何况,这药石贵比珠玉,且也只是延缓再次发作的时间而已.......”
“您只管开方子吧。”
单吉秋又拿出一包银子递给老医师,半道却被伸过来的一只小手抢了过去,褚襄横手擦掉鼻血,先前在街上那一番奄奄一息倒像是旁地人,“好了,好了。既然你说了要负责,这银子就当你赔给我们的医药费了,你可以走了,别的不用你管。”
稚嫩模样却突兀地显出贪财的嘴脸,可见鼻下的血淋漓不止,他丝毫不在意,只拿着钱袋子时,那凹下去的双眼才显出几分神采。
“褚襄”,褚英这次是切切实实地火了,褚襄感觉到了他的怒意,他的大哥一贯温和,这般生气的模样还是头一遭。
可眼下,褚襄看这笔银子,比那苦药可来得重要,忙抢着紧抱在怀里,借机就要往外跑。
“诶,别跑啊”,单吉秋去拉他,却被他拉着手,狠咬了一口。
秀春和逢霜也跑上去拉他,他却又反朝着几人拳打脚踢,最后也还是褚英出手才将他制住,“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才够。”
褚襄一抹鼻涕血,一把眼泪地哭说:“大哥!我不用瞧病,我没事。这银子,这银子我们可以付给王家老爷.......”
褚英打断了他的话,此刻的闹剧,已然将他心底某处曾隐隐希冀的东西碾碎在萌芽里。十八年的贫寒疾苦,都没有如此刻的窘迫般,令他难堪。
困顿于清贫,他惇信明义,大方得体,虽然只有两身衣裳,反复地洗到脱色,却始终挺直腰背,体面得当。
他从褚襄手中抠出钱袋子,不管他的哭闹,神色漠然地递还给单吉秋,拱手,深深鞠了一躬,“今日之事,让苏姑娘受惊了。对不住。”
“褚大哥”,单吉秋并未抬手去接。
褚英却只将钱袋塞进了秀春的手中,拉过褚襄,又朝老医师行了个大礼,什么也没带走,袖手一挥,留下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褚大哥”,单吉秋追出门去,“可眼下,你家小弟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啊,不是么?”
褚英背对着他,那副宽肩,担负了太久的重担,却依然挺直耸立。
“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还能想什么办法!你们要是还能有办法,何至于......”
话自然是不能全说透,可即便如此,二人也心照不宣,挺立的背粱一凛,缓缓松落,他并未回头,重复了一句,“我自己会想办法。”
褚英还是强拉走了不情不愿的褚襄,将她的好意推置。
少年郎初见一朵绚烂娇艳的花,却羞于伸出满是泥垢的双手,不敢碰,不可得。
单吉秋无奈,也只得任由他们离开,吩咐身后的人,“秀春,照医师写好的药方,去抓药吧。”
“姑娘,他们那般不领情,咱们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快去吧。领了药,送回府给四姑娘,就说,是一位姓褚的公子,不小心落下了。”
秀春不知道这事怎么又扯上了四姑娘,心中疑惑,却又听她说:“另外,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知道了吗?”
二人互相看看,姑娘这几日,虽比着从前温和,但真端起架势,却是威厉不少,两人半点异议不敢再有。
~
褚英一路沉默,他身高腿长,褚襄要小跑着才勉强能够跟上,可褚襄本来就身子虚弱,一小段路下来,便已只能靠着墙壁大喘着气。
褚英走出几步,才从慌乱逃窜的情绪中醒过神,“小襄,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大哥。我就是走累了。”
褚襄强颜欢笑,鼻血凝干后挂在鼻底,褚英的愧疚更甚,“是大哥不好,是大哥没用。”
“大哥!”褚襄提高声量,“你没有任何的错!我们都没有错。就算有错,那也是他们那些人的错,是老天爷的错。”
褚英脸上的笑容十分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