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资历老一点的女官,都会被小辈称为姆师,或姆姆或老老,但胡善围不一样,她被张长清称作老师。
在宫中那三年,教礼仪的是胡善围,那时候她是胡尚仪,也是徐皇后亲派给张长清的老师。
手打得青紫都是小事,有时候抽腿抽得半天都下不来床,但宫规礼仪在半年速成,也值了。
胡善围不善言辞,有时候嘴巴像沾了毒,骂谁谁不啃声,张长清不一样,她喜欢举一反三,胡尚宫也有办法治她,喜提被提溜到殿外,挂在树上半天下不来,就再也没举一反三。
胡善围不喜欢大吵大闹的孩子,但张长清活泼啊,最会爬墙和猴子一样,所以她用了一天教她怎么做人。
比如内花园里,朱瞻基的风筝飞到了树上,张长清就一溜烟爬了上去,举着风筝在树枝招手摇晃。
沈宫令说:“快下来,快下来!”
张长清像疯狗,大喊:“我拿到风筝了!”
胡善围看到此情此景,气得嘴角直抽,等张长清下了树,就把她绑在树枝上,和一条米虫一样蛄蛹,谁求情也不答应,还让宫正司典正在一旁监督。
还是后来,太子和陛下游经此处,见到树上的人吓了一跳,才放下来的。
再比如,有一夜因为功课作晚了,留在宫中过夜,张长清被尿憋醒起夜,溜达了半个宫,都快溜达天明了也没找到茅厕。
被胡善围遇上了,她先是带张长清上了茅厕,再把她挂在内花园的树上,远处看像一只活蹦乱跳的米虫,蛄蛹来蛄蛹去,有没有好好反省不知道,但玩得确实快乐,至于是怎么下来的。
汉王和陛下游经此处,那时刚天明,汉王年轻气盛上多了战场,也不怕这个,老爷子就难说了,比较年纪大了,他远看以为闹鬼,近看是米虫,就让人放下来了。
后面胡善围教导她,殿外面有女官守着,起夜就找她们带你去,宫中是让你当街逛的吗?
再比如,张长清初到这个世界,思维是跳脱的,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看书也看不懂,好在太子妃有耐心教她读。
胡善围就属于半有耐心,另一半被张长清磨没了,她严肃的时候,拿一半戒尺抽屁股,另一半在哪,被抽断了。
张长清窜来窜去,边窜边喊:“满山的猴子我腚最红!哦哦哦哦哦哦!”
胡尚宫在后面追,手里还拿着戒尺。
到现在张长清心里的一小部分阴影,叫胡善围。
前往咸阳宫的路上,胡善围问:“你已经走出宫了,为何还要回来?”
“我想老师自然要回来。”
“河间王夫人有为你议亲的打算,你却要回到宫中来费大好的年华,该打。”
胡善围的声音带着愠怒,张长清被说得无地自容,低下头有些失落。
她们默默走,正月的天格外冷,雪也格外厚,走到半截,胡善围问:“冷了?”
张长清摇头说没有,摸了摸眼角的泪,胡善围回头,把自己身上披的大氅盖在她身上,揽过肩膀抱在怀中,用下巴蹭额头,心疼道:“说几句就哭,你怎么不想想我有多伤心?”
“我想见师父。”
胡善围紧紧抱着她,像是这漫天大雪中的一个依靠,吹不到,又温暖人心。
张长清被分到咸阳宫当令人,人称小张令人,因为她年纪是最小的,几个女官都照顾她,太子妃的身边不止令人还有沈宫令。
这就比较特殊,沈宫令不愿意离宫,就被那排在了太子妃那,令人才是太子妃的“宫令女官”,太子妃需要礼让陛下妃子,但后宫她掌凤印,处理事宜,有两位宫令也说的过去。
当值的第一天,张长清就见到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走进咸阳宫偏殿。
她不紧不慢行礼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金安。”
王贵妃瞧了她一眼,见不是以前的徐令人,就问:“你是哪个,以前的徐令人呢?”
“回娘娘,奴婢是新来的令人。”
“这么年轻,当不当事啊,可笑。”
她走进殿里坐在了右一位,张长清走过去备茶点,给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太子妃打了哈欠,问:“王贵妃怎么有空来我这,是想好了把我处理后宫琐事,那可真是谢谢了。”
“你还有心情在这睡,少了个权贤妃,又要来一个韩妃,哼,老爷子一天到晚都在打仗,我们这些独守后宫的人也不能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衰败吧!”
太子妃睁睁眼睛,说:“我也没办法啊,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从如花似玉衰败的呢?”
沈宫令弓着腰进来,行礼道:“王贵妃,太子妃,小厨房送来了几份元宵,端上来!”
她身后涌上两位女官,把瓷碗放在椅子旁的桌上,张长清拿出托盘上的桂花蜜,为二人的碗中撒下一小勺。
“你这个令人是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