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问题……”宁初始终低垂着审视章程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她望向司离笑着肯定他的劳动成果,“尚书大人的安排都十分周全。”
“不过,本宫不喜那等辛辣之物。尚书大人,能否把本宫生辰宴上那些太过辛辣刺激的菜色换掉?清淡些更和本宫和皇上的口味。”
司离,我都这样了,你还会有所怀疑吗?
没错,她狠心利用了他对她的了解。
她想,他就算再有疑心,现在也该打消了吧。
更何况,正常人应该也不会想到什么借尸还魂之事吧。
宁初再次漫不经心地伸手取了一个小鱼干,一整个丢进口中,等待着司离的回答。
一个苦心隐藏、百般筹谋,一个小心试探、万般彷徨。
这场局,无论结局作何,都没有人是赢家。
六妹妹最喜那些辛辣刺激之物。
她身体不好、天生不足,大夫吩咐过不能多食辣椒,她却还总是偷吃。非要自己日日盯着看着,她才会乖乖谨遵医嘱。
他突然觉得,这样小心试探的自己实在太过可笑。
“是,娘娘。”司离躬身行礼,死死垂着自己的头,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隐藏在其下的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悲楚。
自己果然是有些疯魔了,他分明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如今,却会抱有这样荒诞的期望。
可他失去她实在太久了,久到他每日都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等着她回来。
他到底在期盼些什么?他怎么会觉得那乐妃与六妹妹是……
他错了,错过头了。
他的六妹妹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他怎能将六妹妹同别人相提并论。
司离,你这般昏头,对得起六妹妹吗?
“尚书大人还有其他事情吗?若是没有,便退下吧,本宫还有其他事要办。”
宁初于高处望向下首一动不动的司离,心下竟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忍。
她指尖轻颤,像是想说些什么别的话,却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疏离的微笑,朝司离下了逐客令。
“是,微臣告退……”司离一向沉稳平静的声音此时竟都带着些许轻微的颤抖,眼神都有些涣散。
“兰意,你送尚书大人出去吧。”闻言,宁初也不再多言,转过头朝身侧的兰意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是,娘娘。”兰意会意,向宁初点了点头。
她将长卷收起,走到了司离的跟前。
“尚书大人,跟奴婢来吧。”兰意行了一礼,把手中的长卷交还给司离,然后走到了司离前方准备带路。
司离接过卷轴,不再抬头。他那般清润冷静之人,仓皇走出长乐宫正殿时,竟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兰意领着司离穿过长乐宫的回廊,两旁树影斑驳,阳光透过叶缝洒落下来,点点如金。
她一边带路,一边和司离轻声道歉:“尚书大人,今日娘娘起晚了些,让您久等了,娘娘吩咐奴婢同您说声抱歉。”
司离却已经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心底波涛汹涌的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无事。”
“娘娘平日里都起得很早的,只是昨夜皇上去了沈嫔那里……”兰意小心翼翼地对司离解释着,“娘娘太在意皇上了,实在忧心过度,一直到半夜才安眠。故今日才起得迟了些,没想到尚书大人今日来了。”
今晨,兰情去准备小鱼干,兰意独自服侍宁初洗漱时,宁初便同她交代了这样一个任务:让她在送尚书大人离宫时,向司离解释自己晚起的原因。
这原因自然是:她,正得圣宠的满心爱慕着皇帝的乐妃,因为皇帝顾奕宠幸了别的妃子而辗转难眠。
兰意虽不解自家娘娘为何要如此安排,但她还是一五一十地按照宁初的吩咐同司离解释。
竟是这样的吗?
听见兰意的解释,司离明显一怔,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浑身冰冷手脚麻木。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是自己太过捕风捉影了吗?
他怎么会那般荒谬至极?竟自欺欺人地将乐妃娘娘与六妹妹联系在一起?
“尚书大人?你还好吗,尚书大人?”兰意察觉到司离停步呆在原地,不由得转过身去关切地问道。
“无事。”司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喉咙发干,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不用继续送了,你回去吧。”
“是,尚书大人。”兰意自认已经完成自家主子交代的任务,便依言退下了。
走出长乐宫门时,秋风带着几分寒意吹拂而过。司离抬头望向苍穹,天空湛蓝而辽阔。他孤身一人站在宫门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她在他生命中划过最灿烂的弧线后,便消失不见。他总是想象着如果真有重逢之日该多好——可现实残酷无情,生死之隔,无法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