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寄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开口。
桑有清厉喝:“口气不小,我不能让师弟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你也说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徐青寄侧目,“春儿是定侯府的人,曾驻北境。”
短短一句话,让桑有清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之后,这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傍晚夕阳霞光从镂空的窗外照射进来,墙面斑驳。
徐青寄有几分审问的意味:“你们认不认得曹焕丰与任百?”
桑有清道:“曹焕丰是挂晓镇驻守将军,至于任百?”
徐青寄淡声:“他是驻守清风镇的。”
——曹焕丰与任百为昔日兄弟报仇,设计杀庄罗,他们自己的恩怨,溅得江春儿和陈笃行一身骚,各自鬼门关走了一圈。
关于曹焕丰的死,这事做得干净,没留下任何证据,徐青寄与江春儿一口咬定他是死于意外。
桑有清看着他:“这是你的猜测罢了,也许师弟为别的事而来。”
徐青寄冷哼:“他杀春儿,春儿杀他,天经地义,你不如回炉再造。”
“你……留名。”
“徐青寄。”
江春儿此时也在同霍迎交代其中的来龙去脉,她虚弱靠在床头,闭眼掩去眼里的幽光:“虽然没有审方有端,但他的身份便是最好的说明,任百显然把曹焕丰的死算在我头上,找来方有端杀我。”
霍迎没想到她一离开清风庄,就能出这种事:“方有端是为曹焕丰而来的可能性的确很大。如此,陈笃行怕是也被惦记上。”
“今早已经托镖师快马加鞭去给陈哥送信,他若无事,会查清始末。”江春儿心想,倘若陈笃行有半点闪失,她定要任百后悔走这一步。
霍迎感叹:“这任百平日里看起来实在,重要是他被庄罗一手带上来,没想到如此能忍。”
“可不是嘛。”江春儿也有过如此感叹,。
霍迎道:“待会儿我书信回去给苏成,叫他注意此事,若真是任百动手脚,他好日子也到头了。”
江春儿点点头,霍迎突然道:“你这么关心陈笃行,不怕你男人吃醋?”
“啊?”江春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事关性命的大事,吃什么醋,再说,我跟陈哥什么也没有,他知道的。”
她想象得出徐青寄吃醋的样子,虽然没见过,但一定是像小媳妇来小日子的脾气,阴阳怪气还摆着个臭脸。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霍迎便让她好好休息,出门去了。
江春儿看着外头霞光,马上就入夜,回想被追杀的场面,依旧历历在目,心有余悸,一个不慎命就没了。
她免不得有些恍惚,自选择踏入河水,便随水而去,目的依旧,却有无数支流汇聚而来,那些是非恩怨的牵扯、志不同道不合的人,一点一点塞进她的命里,变得浑浊缭乱、明灭交叠,一同汇入汪洋,无法分离。
定侯府入夜之后,明月银光倾洒,连路面都是银白之色,一路延伸,直到触碰更亮的灯火暖光,就被灯光取代了。
屋里,霍还山一边泡脚,一边听着蒋致说来万武堂里发生的事,花白胡子随着他的笑声一扬:“她倒有几分本事,叫这个徐青寄如此偏袒。”
想到今日在门外碰见,一眼就瞧出二人关系不简单,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徐青寄,俊秀清气。
“方有端已经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蒋致道,依照江春儿和方有端的交手,原来自己那日试探还没触碰到她的底,“她不过二十出头,武道上前途无量,重要是得徐青寄相护,将来他或许也能为侯府所用。”
霍还山沉吟着:“他要是能留于侯府,我也死得瞑目了,但是……这世间有才之人都有气性,咱们稳住江春儿即可,哪怕徐青寄不入我府,都不会是敌人。而且万武堂背后是安王,他们与万武堂交好,其中牵扯颇多。”
蒋致犹豫:“只怕到时江春儿跟着徐青寄跑了。”
“跑了也不会是敌人。”霍还山抚须,一脸老谋深算,“你当我为何不告诉迎儿这些事?”
蒋致跟在霍还山身边多年,一点就通:“姑娘的确没什么闺中好友,江春儿算是第一个,要知道您这般算计,只怕影响到姑娘的心境。所幸,江春儿心性尚可,就是缺点魄力。”
霍还山点了点头:“这孩子好拿捏,徐青寄却不一定,强求反而徒增隐患,顺其自然,亦是正确,必要之时,你要提点迎儿。”
蒋致低头:“姑娘是通透之人。”
霍还山叹了口气,他担心自己死后,豺狼虎豹不放过定侯府,而自己的人脉随死而散,又有多少能全力帮衬霍迎的?所以他一心要为霍迎铺路,不仅要霍迎自己能走,还要在她身边放最可靠、最有能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