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垮垮系着,还穿着靛青长衫,消瘦许多,衣裳像是软塌塌挂在身上,唇色发白,唇边下巴冒出胡渣,不见往日气定神闲之态,显得憔悴狼狈,见到这两人,他揶揄:“大水冲了龙王庙?”
林生风直接开骂:“怎没把你淹死!”
徐青寄还是第一回见林生风骂人,先前江春儿说看林生风和李骁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可能没说两句就要吵起来。
没想到江春儿也有看对人的一天。
林生风丢给李骁一个外用药的瓶子,没好气问:“江家的账本藏哪?”
他冒险来天牢,就是想要一个交代,也祈祷这不是李骁的局,否则……
李骁自知林生风所想,心有愧疚,放在膝上的双掌握了握,看向徐青寄,轻声问:“江老爷派你来的?”
徐青寄抱了抱拳,对李骁的问题没否认,也没承认,而是道明来意:“和林大哥一样。”
他离开江家后就蹲在天牢外观察,摸清了交接换岗的时间,钻了空档进来的。
徐青寄的想法与江并不谋而合,到江家的这十年来虽一直闷头习武,可在江家也算耳濡目染,对一些事稍微敏感些。
“不在我手上。”李骁嗓音嘶哑:“即便现在我能拿出来,往返潼州,搜查定罪,至少都要一个月,我等不起。况且我这件事,不能深究。”
林生风皱眉:“何意?”
因为答案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否则吴殊的检举如何能成功?深究下去,那是皇帝的刀子悬在他头上。
李骁喉咙苦涩,心中想着,倘若徐青寄和林生风不来,也许他真的要在此等下去,那账本在皇帝手里——他前脚与皇帝计划对潼州动刀,后脚就被扣留宫中,此后他都没再见过皇帝。
怪他摸爬滚打二十多年还不长记性,出身天家,一母同胞尚会自相残杀,何况他们不是一个母亲?又或者皇帝本是可信的,只是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妖魔鬼怪,让他们兄弟之间有了隔阂。
这段时日他想了很多,尽管见过太多肮脏事,连自己也不干净,却始终有亲友在侧,深觉人与人之间可以交心,这世道不全是冰冷,而冰冷之地,他能持刀提灯向黑夜,驱赶鬼魅,直待天明。
所以,他也愿意如此信任皇帝。
李骁压了压膝盖,忍着巨痛站起来,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却也仅仅只是皱了皱眉,他走到牢门边上,徐青寄能听出他声音里克制的痛楚:“既然你们来,便与我说说外头的事。”
他也好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林生风长话短说,外头与李骁有沾亲带故关系的人进去了一大半,处死的不多,大多被贬出京,还把江湖的水搅混。徐青寄想了想,顺便把万民书给说了。
听到这,李骁一愣,神色动容,林生风嘘声询问:“上次二公子没跟阿聚说有这个。”
徐青寄只道:“韩小公子说不能声张,我与三姑娘也都没对家中人说。”
李骁作揖致谢,徐青寄连忙回礼:“您腿有伤。”
“无碍,有一些事,想拜托你。”
“请说。”
李骁沉吟一下:“你先去找韩疏,把万民书先拦下,顺便让他广散当今之功德。生风你也让阿聚这么做。”
他给足了脸面,逼着皇帝赶紧还他清白,这阶梯,不下也得下。
林生风心里舒坦了点,否则他真不知要如何面对李骁。
距离换岗还有一个半左右的时辰,徐青寄和林生风只能暂时被困于此,等外头大铁门开了,他们才能出去。
“坐下,我看看你的伤。”天寒地冻,林生风真怕李骁的腿废在此,几次想送药进来,只是搁以往,他进不来天牢,唯有除夕这夜声音都被掩盖住,远处烟花忽明忽暗,守卫也易分神。
“死不了,”李骁口气一转,略显轻快,“正好,你俩陪我过除夕。”
徐青寄很是正儿八经:“新年吉祥。”
他看向牢中那一方天窗,漆黑一片,偶有远方的亮光若隐若现,而后就是爆竹锣鼓声。今夜,她应该在夜街上吧,如若不是,那会在家守岁,守岁时一家子会玩行酒令,要么打牌下棋到天明,又或者去后厨捣鼓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今,他和李骁还有林生风,三人席地而坐闲聊不说,还身在天牢隔着一道牢门,够匪夷所思的。
徐青寄之所以出现在此,是相信李骁之清白,或许先前李骁对江家是心黑了点,可始终不认为他是奸佞。再者,李骁若折损在此,拂柳宗那一趟就白去了,他如何能安心离开京都?
管他此行究竟是为了大义还是私心,总之,做了。
初一元日,家家户户正门大开,设酒席,江家也不例外,招待上门拜贺的各路朋友,江春儿姑侄三人也屁颠屁颠给街坊邻里拜年顺便蹭吃蹭喝。
大街上人头攒动,除却老百姓,还有很多使臣去往宫城方向给皇帝拜贺,江春儿心中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