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未竭语未毕,寒暄未尽。
院儿里的婆子急吼吼的找上门,赶紧赶紧,快些快些,催命似的让走,恨不得把你抬回去!
烦死了,烦死了!苏锦恼的没法说。
连个话儿都说不成,这一日日的都什么事儿!
胡氏就这样挺着肚子,带着两个丫头,提着笼拿着锁,单等着猎物。
她瞅准了周彦邦和苏锦都不在,又把两个丫头交代妥帖‘我动手时你们抱住她,她敢反抗你们就喊高氏打我肚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万事俱备,必定要狠撕她一场。
正想着寻个由头,才走到高氏廊檐子下,就听到里面‘贼奴、贱婢’的打骂和翠眉凄凉的哀泣。
好,来了!
隔着窗儿,胡氏扬声:“这是怎地?高姨娘肚子不大脾气倒不小。爷面前你可是比猫儿声还细小,他见过你这两面三刀的样儿吗?”
“呸,我打我的丫头碍你何事,要你嚼舌根!”
“知道你有肚子有金牌有令箭,杀了人都行只当玩笑,咱们不敢惹。姨娘好生且养胎,你不让我去你屋子,你也少来我这儿找不自在,磕着绊着没的说惊了爷的长子,我可吃罪不起。”
胡氏寻衅,高盼儿又岂是吃素的。都趁着当家的不在,谁也不装,谁也不演。二人隔窗互骂,各种尖酸狭促。明刀明枪的来呀,一个不让一个!
好,很好,往笼子里钻了不是。还怕你不接茬,等的就是你跳脚!
胡氏快步进房,盯住她眼睛上下翻转,冲高盼儿招手。
“高姨娘,你上前,我同你说句话。”
“我同你没甚好说……哎、哎、哎,啊呀!”
一声惨叫一声喊!谁能想,臃肿的身子竟然那样利落。
还没等高盼儿反应过来,只见胡氏一把揪住她头发,挺着肚子拿头拿身子往她身上撞,一行骂一行手直往高盼儿肚子上掏。
“叫我把你这淫、妇鬓毛拔干净!”
再一个薅起,夹脸就是一巴掌。
“叫你霸拦汉子,叫你背后嚼蛆,叫你这淫、妇猖狂!今儿你的屋子是鬼门关我也要闯一闯,别叫我搜出好的来。有好东西别藏着呀,也给咱们开开眼,看谁是粉头谁是婊子!”
两个人拉扯期间,劳燕和小杏儿泥鳅一般钻入屋内,慌的高盼儿连忙喊着墨雪和翠眉快快拦住。
胡氏不依,死死的拽着高盼儿头发不松手。众人想劝解,奈何胡氏高挺着肚子,人还没进前,她却嚷的凶。
“你们仔细些,伤了胎一个活不成。”
真正嫩豆腐掉进灶灰里,摸不得碰不得!故而谁也不敢上前。
耍阴的、嘴头子上高盼儿厉害,可是演武行、撕扯她却不是对手。她从小也没跟谁打过架,哪知道打架也有诀窍。又读过书的,偏又要脸,被胡氏拿的死死!
“找到了找到了,姨娘找到了!”
小杏儿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桃红色绢包袱跑了出来,墨雪紧跟后头追抢,奈何小杏儿死不松手又有劳燕帮忙,二对一,自然不是对手。
看热闹的更甚,那桃红,那包袱,装着甚宝贝?众人的目光被紧紧吸引,也都想看看到底找到了什么。抱膀子,缩脖子,谁都不去拉。
小杏儿将包袱递到胡氏手中,高盼儿主仆彻底傻眼。胡氏不着急打开,依然揪着头发不松手。
“你们都是太闲了吗,我不过出去一会子,你们要上天!”
苏锦步履匆匆,那邹纱撒花百褶裙扫地一般摆来摆去,气还没喘匀,顶头就看到这一幕。
登时冒火:“胡氏你把手松开,丫头子们不跟着劝只跟着看,后头再算账!”
果然,热闹大了。见她回来,丫头婆子立马哑火,垂首缩背,跪倒一大片。苏锦的出现才将将控住局面,夫人的面子不能不给。
“哼!”
胡氏鼻孔里一声出气,猛的把手一丢。“哎呀。”高盼儿倒地痛哭。
只见梳的齐整的头发乱的像鸡窝,钗簪环铛掉的掉,落的落。脸上被胡氏三寸长的指甲抓挠的不成样子,哪还有平日的体面庄重。
“夫人来的正好!”
只见胡氏把包袱往地上一摔,七零八落的散出好些东西。顿时嗡嗡声四起,下人们们窃窃私语,十分好奇。
胡氏憎恶的用脚踢踢,修长的指甲嫌弃的挑出一件极细极薄的物件。胡氏将那物拈在指甲上,左右瞧。
是苎麻料子,顶多三指宽,还有一根长长的锦带。胡氏举起透光,清清楚楚的看到人影。
“瞧瞧,都来瞧瞧,高姨娘私藏的‘宝贝’呀。”
抖落着,吆喝着,转着圈儿的挑给众人看。
“你们猜这是个什么?高姨娘,你自己说这东西是个什么,要是肚兜的话,该怎么穿,你穿给咱们看看可好?不急不急,咱们再看看下一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