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咨阅拎着外卖袋子走进图书馆大厅,陈昭月瞥一眼,心下了然了,难怪这个点他不去打饭也不去抢超市,反而站在这吹口哨。
他很自然就把外卖放到桌上,低头询问她的意思:“一起吃介意吗?”
陈昭月忙着吃饭,鼓着腮帮子摇头——当然不介意,两人各占一张桌才是浪费呢。徐咨阅大大方方坐下来,看到她盒子里丰富的两荤一素,随口说:“你妈妈厨艺很好啊。”
“没有,她点的外卖。”
“......”
徐咨阅感觉还么吃饭已经提前被噎住,没话找话道:“我也点的外卖。”
他这么说着,陈昭月却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你经常点外卖吗?在学校。”
临北实验在其他方面的管控较之市内其他重点高中来说不算严,不严令禁带手机,只要不光明正大拿出来玩,下午有自由出入校门的时间,但唯有不让学生点外卖这一点从来不肯退让。有一回陈湘茹出差回来,来学校给她送带回来的糕点,陈昭月等在校门口,眼睁睁看着某个企图在门卫眼皮底下偷拿外卖的男同学被门卫追着跑了好几圈。
“偶尔,这两天是食堂太难吃了,撑不住。”徐咨阅把外卖袋子解开,拆出一次性餐具,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声补了句:“而且最近没犯事,手头充裕。”
后面的话陈昭月没太听清,抓住重点问他:“你一般都怎么拿?”
“备注送到图书馆他们就明白了,外面藏了把梯子,不知道哪个前辈的智慧,我笑纳了。”
“那也得有本事笑纳啊......”陈昭月体力不差,但以她的身高来讲,想做到他这样的高难度动作脚下大概需要踩弹簧,她想想那个画面,确实不怎么优美。
说这两句话的功夫,徐咨阅已经连着扒了好几口饭,盒子里的食物看上去肉眼可见的少了。他用不拿筷子的左手做了个攀爬的动作:“还行,八年攀岩运动爱好者。”
“那你八岁就攀岩啊?”陈昭月愣了愣。
“九岁了,我小学上得晚。”想到这段记忆,徐咨阅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攀岩第一年就从顶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错过小学秋季开学时间。”
“不然,你现在得喊我学长了。”
陈昭月听到这句,抬头看他,语气是和钟期念说话才会显露的揶揄:“那你现在就不能跟我坐在一起吃饭了,学长。”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不轻不重,尾音不经意上挑,像钩住琴弦的一根细线,轻巧地拉着来回拨。窗外绿叶的光影如碎片般轻轻覆在她白皙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无比圣洁,又无比引人神往。
“也许也会。”徐咨阅停了筷子,眼睛穿过繁茂的叶丛,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也许你会帮我分析往年分数研究志愿。”
“哈?”陈昭月眼里只有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她平时吃饭就慢,尽管每一口都尽量把嘴巴塞得鼓成一团,饭盒里的东西也没见有减少,而一看对面的徐咨阅,人家已经风卷残云得只剩下收尾了。她难免着急,语气带上了应对钟期念惯有的敷衍:“你是学长还怎么认识我?”
徐咨阅挑了挑眉,学着她的语气反问:“因为我喜欢看校园光荣榜,学校长廊的手抄报,还有读物杂志?”
好有道理。陈昭月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自己面前的餐盘,她现在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于是有些冒昧地问:“你的饭够吃吗?”
面对徐咨阅探寻的眼神,陈昭月硬着头皮说下去:“要不......帮我吃点?”
论食量,陈昭月真的不是胃口很小的那一类,是陈湘茹这人在饮食上从来都不知轻重,平时在家做饭就能做出四到六个人的量,今天点的这餐外卖也都是大份,她实在是没能力。刚才一鼓作气把排骨吃了一大半,红烧狮子头还好好的,虽然不好意思让别人吃“剩菜”,但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陈昭月还是开口了。
男生的胃口很神奇,吃饭就如喝水般简单,不管什么味道,只要不难吃,总能一股到往胃里倒,陈昭月相信他。
“......”对上她充满托付和信任的眼神,徐咨阅没能说出话来。
“没拒绝就是接受了。”陈昭月轻快地帮他下定论。她拿起一个干净的叉子,把土豆排骨的排骨和狮子头都分给他,最后添两根白灼菜心——膳食均衡才能长身体。图书馆的桌子很大,她微微倾身,把餐盒往前推,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筷子没触碰到的食物挪到他那边去。
她的碎发从扎成一束的马尾里偷跑出来,本来被她随意别在耳后,这时因为她的动作垂掉下来,险些沾到挂满汤汁的餐盒。徐咨阅的动作先于意识,帮她撩起那一撮作乱的头发。
她的头发没有做过烫染加工,但发色自带一点天然的棕调,不是浓郁的乌黑色,视觉效果在窗外投映的阳光下反而有些浅色调。徐咨阅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浅了,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的手垂下搭在桌上,眼神却没动,出声提醒她:“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