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养伤这段时间,云桑见陛下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水经注》一事,陛下似乎觉得她还算机灵,夜间批阅奏折,时常会钦点她随侍。数日下来,云桑能感觉到,梨柯对她的火气愈发强烈。
这一日晚膳时,陛下又遣了小太监来宣云桑伺候笔墨,梨柯“咣当”一声将饭碗摔在桌上,抬腿便走。
“喂,你去哪儿啊?”晴枝不满,“碗筷还没收呢,又让我们帮你干?”
梨柯停在门口,冷笑道:“怎么?云桑的碗筷你能洗,我的你就不能洗?不好意思,太后午间递了消息进来,宣我有事。”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
“德性——”晴枝将筷子重重在桌上一戳,“吃饭!”
云桑想起昨晚回来后潮湿的被褥,心有戚戚:
“要不……今日我便称病,不去了吧?”
“你可别犯傻。”晴枝横她一眼,“我只问你,得罪梨柯要紧,还是得罪陛下要紧?你自己掂量清楚喽。”
“可……这样总不是长久办法,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云桑郁闷,“而且……若以后她成了……”
“以后什么以后,要成早成了,还用等到现在?”莫名其妙被迁怒好几次,连老实人含翠也有了脾气,讥讽道,“我瞧如今这形式,陛下收用你都比收用她可能性大。”
“陛下才不会收用我!”云桑急急反驳,“不过是李总管受伤了,找我顶两天,用得还算顺手罢了。”
“这还不够吗?咱们做奴婢的,能让主子用着顺手,养成习惯,是多大的好处啊!”
含翠兴奋地给云桑分析:“若你能让陛下觉得离了你伺候就各种不自在,岂不是未来都有了保障?梨柯这种身份,即便陛下看太后面子收了,在宫里也不够充什么正经主子,你没看她对我们颐指气使,却对李总管客客气气吗?”
“可我……并不想一直留在宫里啊……”云桑小声辩解,“我还等着二十五岁出宫呢,陛下觉得我伺候的好,会不会直接不许我走了……”
“行了行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晴枝敲了云桑一个暴栗,“陛下等着你呢,别吃了,快去吧!”
今晚,陛下并未批阅奏折,而是在读书。
薄薄一本册子,他翻得缓慢,却不似以往读书时,偶尔要停下来做些批注。
故云桑准备的一砚浓墨,长久不动,眼看是要干了。
她晓得御前伺候的规矩,须保证陛下随时有笔墨可用,轻挪上前,拿起玉蟾砚滴,想要从中取一滴水。
“不必弄了。”萧昱余光瞥到她动作,微微弯起嘴角,“今日不写字。”
“是。”
云桑乖乖退回去,继续望着地砖发呆。
“不好奇朕在看什么书吗?”
她一板一眼,谨慎回道:
“李总管教导过,御前伺候,最忌讳窥探圣心。”
萧昱皱眉,不禁在心里又多骂了李德盛一句。
“闲书而已,扯不到窥探圣心。”他放下书本,对她解释,“朕从太后那里讨来本食谱,里面有几道点心颇为有趣。听说你来这里之前,是在御膳房做厨娘的?”
“是。”
萧昱将书往她那边推了推:“朕晚膳用得不多,现下有些饿了,你便将这几道点心,做给朕吃吧。”
云桑应声走到桌前,就着书本的位置低头去读,越读头皮越麻。
良久,她终是怯怯开口:“陛下……这个……”
“怎么?不好做吗?”萧昱听出她的为难,温和问道,“可是古籍记载不全?”
“不,是奴婢……不太识字。”
一整页字,她只识得十之二三,根本连不成句子,自然也不知其意。
云桑觉得很丢脸,不想陛下听到这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倒是朕考虑不周了。”
她提议:“不如……”
“不如,朕来念给你听。”
哈?
喉咙里还剩半句“明日交给御膳房”来不及说,云桑目瞪口呆,就这样看着陛下拿起书册,悠悠朝门口走去。
许是意识到她没跟上,还特地回过身问:
“怎么不走?”
云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去……茶房吗?”
“不然呢?”陛下摊手,“朕这里,可做不成点心。”
“但、但茶房粗陋脏乱,陛下如何能去那种地方?”
萧昱看她语无伦次的样子,故意绷脸道:
“你是说,这皇宫里,还有朕去不得的地方?”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瞧着是慌得紧了,只说不够,还要将两只小手挪上来使劲摆动。
萧昱不敢再吓她,嘴角“噗”一下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