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天气微凉,暖锅的木炭烧得旺盛,坐在锅子旁一点都不冷,还有些微微出汗。
江柠歌展示出一位资深吃货应有的素养:用标准的手法涮羊肉吃。
长筷夹着两三片“羊上脑”放进沸腾的锅子中,轻轻抖动几下让沸水全面煮涮羊肉,等鲜艳的肉质变得发粉,再“抖搂”几下就能捞出。
冒着热气和香气的羊肉夹到蘸料中,筷子一压让羊肉上裹满酱汁、红油、香葱和芫荽碎,趁热送入口中。
羊肉的芬香醇正自然,微咸而不腻,奶香而不膻,嚼上一口唇齿留香,羊上脑的肉质稍微偏肥一些,涮煮后不会很柴,吃起来鲜嫩细腻,蘸料的香辣味则如同猛兽在口中横冲直撞,一咬爆汁,吃得人好不畅快。
江柠歌此刻的表情已经飘飘欲仙了,看得江景墨和冬雪口水直流三千尺,若不是不太会涮,怎么可能让江柠歌抢了第一口美味!
于是连连将长筷伸入锅中,有样学样地涮起来。
江柠歌对后厨采买的羊肉倒是满意:“正所谓好肉配清汤,只有清汤涮出来的肉才能吃出是否新鲜。”
江景墨塞了满嘴的肉,含糊不清道:“我上次在永宁街酒楼里吃的涮羊肉,是牛油辣锅汤底。”
江柠歌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可能是那家羊肉不新鲜。”
江景墨:“……”
“想吃牛油辣锅也可,等下次咱吃九宫格各种肉类和蔬菜都能涮。”江柠歌憧憬道。
冬雪正吃的不亦乐乎,抬起头问:“什么是九宫格?”
江柠歌想了想,说:“九种辣度不同的汤底。”
涮了上脑,锅中的汤底颜色又浓白几分,几乎成了高汤,江柠歌挪过来一盘“小三岔”,下一步就涮它。
江景墨逐渐发现规律了:“我懂这里面的讲究了,是个先肥后瘦的顺序对不对?先涮肥的提升汤底的滋味,等肥的吃得口中生腻了,后面再吃瘦的中和口感。”
江柠歌笑道:“还挺聪明。”
江景墨一高兴,连涮好几筷子小三岔吃,小三岔其实是羊前腿,比上脑瘦一些,属于肥瘦相间得宜的部位,吃起来肉质更加紧致、爽口。
“这是盘羊里脊,羊脊骨部位切下来的肉,肉质最是鲜美。”江柠歌又捧来一盘瘦肉居多的羊肉,“这里脊肉很瘦,我切的也薄,在锅子中稍微涮一下就能捞出来吃。”
她样样讲得头头是道,把江景墨这时常流连酒楼的人都比成了外行。
“你不是在农庄上长大的吗?怎么对吃食这么讲究?做饭也能这么好吃?”江景墨忍不住问。
冬雪也十分好奇,侧着耳朵准备听。
江柠歌轻咳一声,随口编道:“我小时候有个邻居大叔,是在村里做大锅饭的,谁家有红白事需要操办宴请,都请他掌勺,我时常去给他打下手,因而学了几招。”
事实当然不是,她的厨艺是从小系统学习过的,起点高,师从国宴大师,各种基本功打得也扎实,再加之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累积都在书中,那可真相当于站在巨人肩膀上摘苹果了。
江柠歌说完忙往嘴里塞了一筷子涮肉,也不知道顺便寻的这个借口他们会不会相信。
江景墨长长“哦”了声:“这倒也是,高手在民间嘛。”
三人一顿风卷残云,自是吃了个淋漓尽致。
“今日匆忙,只有羊肉没有其他菜品,若是配上老豆腐、粉丝、豆皮来涮,不知比这好吃多少。”江柠歌道。
江景墨和冬雪已经吃得很餍足,以为这就是一顿十全十美的大餐,殊不知在江柠歌眼里仍有欠缺,可见这小姐有多会吃,所谓跟着庖厨饿不着,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了。
一连多日,江柠歌带着冬雪自行做饭,吃吃喝喝,没有外人来打搅,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又过几日,院落和小厨房彻底完工了,江柠歌去和后厨新任管事商讨,她这二小姐的伙食就不从后厨出了,直接折成现银,新上任的后厨是江延庭亲自指派的,倒不曾为难过江柠歌,也知道自己这番际遇托了谁的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与冬雪便彻底不去后厨做饭了,自己的小厨房全然能够自给自足,比江家后厨还好用。
用一句话来形容江柠歌这几日的生活,那便是快活似神仙:抱着暖烘烘的汤婆子睡到自然醒,晨起的空气清新凛冽,坐在院中赏新开的腊梅,听麻雀叽喳惊醒池中的红鱼,等身体彻底清醒,便打上一段五禽戏,这是江柠歌新发展的爱好,用来强健体魄。
而后便开启了一天吃吃喝喝的时光,早膳蒸香喷喷的灌汤包、摊金黄酥脆的鸡蛋饼、煮五香入味的茶叶蛋,午膳是各式各样的小炒盖饭,香浓鲜艳的西红柿炒蛋盖饭、粘稠喷香的茄子肉末盖饭,晚膳则是面和粉,油泼、炒面、酸辣粉……这还不算完,通常下午还有加餐,江柠歌手艺太绝了,能自制果汁,烘烤甜点,总之一天到晚根本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