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腰背,凑近她的脸,“你已经活下来了,没有理由当个逃兵。”
逆着海水中磷虾和银鱼的鳞片闪烁而过的熹微光亮,迈雅错觉自己又被一团柔软的灰色丝织物包裹起来。
就像电击疗法后,她陷入昏厥时在虚无黑暗中感受到的丝织物。
颠茄花和麝香的迷离驱散了她的疼痛,让她陷落在轻飘飘的失去重力的世界里,就这样,永远半梦半醒下去。
她的灵魂和生命皆有残缺,无论是被世界废除的电击疗法或者被禁止用于医学治疗的颠茄和麝香也好,只要能偷活多一天,迈雅都心满意足。
“因为这样的家伙,实在太软弱了。”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他平日绝对不会说的字眼,他的情绪波动之大,就连混乱中的迈雅也能轻易感知,但这也让迈雅十分不解。
“特拉法尔加,你生气是因为……我说了实话吗?”
迈雅姿势扭曲地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每说一句话,因惊惧而加速流动的血液都在她每一根血管内引起小型爆炸般的剧痛,她竭力抵挡着BIG MOM施展灵魂果实能力后对这具躯体造成的副作用,似乎这样就能让罗手心里那颗心脏跳动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起码不要暴露她害怕死亡这个事实……
因为迈雅比谁都清楚,这条命是她侥幸捡来的。她理应好好对待。
所以她选择爱惜自己,做好该做的事,并保持对大多数事情的漠不关心。
可漠不关心,不代表她没有感情。
多弗拉明哥说,这是世人千金难求的圣人智慧。可下定义的是他,不是她自己。
迈雅不喜欢这个状态,她困在红的灰的黑的雾里找不到出口,她生命的一部分永远困在那艘成日唱歌的“颂歌”号上,梦里面有唱着跳着圆舞曲华尔兹的森林和花草。
电击疗法,只不过是给她本就垂死的生命筑起一道强弩之末的城墙,麝香和颠茄能减缓她的感知,让她忘却这所有的痛苦,迈雅不喜欢它们的味道,就连高尔沙在得知她所服用药物的成分后都数次叹息。
是,她做错了事,这些全部都是加诸于她此生的惩罚,可这些,也绝不是他特拉法尔加·罗能妄下结论的。
“特拉法尔加·罗,你现在杀了我,或者不杀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弗雷凡斯也好,温德兰也好……都已经是过去了。”
她盯着罗比鬼泣还锋利的眼神,一字一句,重申了自己的态度。
“你杀了我……好处很多。”罗压迫在心脏上的力道轻了几分,她痛苦地呼出一口气,“我的仇家有那么多,临死前我……已经懒得……懒得记恨还在考核期的呼……船长了。”
她又来了。又是这副不肯合作,拱人火气的模样。
罗松开手里的心脏,刚刚一瞬间冲动导致的后果延迟回放在他的大脑里,他明明想要了解更多情报:关于北海,关于他的父亲,关于世界的隐瞒,关于电击疗法,关于弗雷凡斯,关于温德兰……他明明有机会了解更多,却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而强硬地阻止了她——尤其是在他想通了要让迈雅上船,正式成为红心海贼团船厨的现在。
聪明人用人不疑,但他方才的状态,“信任”又从何谈起?刚才的他和她,都差点越过了那道危险的边界,掉入彼此“怀疑”的人为陷阱。
他们都在彼此面前表现得过于放松,而这本不该出现在二人之间的自然而然的熟稔或许是唤醒了少年时代的记忆——对,是那些残存在脑海和味蕾上食物的气息,足够温暖和妥帖,让人放下戒心,勇敢地向对方暴露真实的自己。
他们分开太久,这期间他只挑衅过堂吉诃德家族一次,而迈雅的所作所为,从他探听到的里世界的消息来看,也绝非值得称道的光彩历史。是人都有秘密,都有变化,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经沦落成现在这样的互相戒备了呢?
罗一时想不到答案,而此时迈雅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的状态更让罗确定,一段时间内他休想再撬开她的嘴听到半个字。他紧盯手掌里的心脏,一颗跳动极其不稳定的,仿佛轻轻触碰就会炸裂开的心脏。
他不会妄加判断病人的情况,非临床的经验和直觉只是他的第一反应,但他对父亲的诊断和治疗方法深信不疑,而能让父亲这样一贯稳妥的人铤而走险,反过来说明了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曾经病重到了何种境地。
“你需要治疗。”罗这次没有拐弯抹角。
“我付不起您的医药费。”迈雅冷漠回绝。
“医生说的话,病人闭上嘴乖乖听着就是了。”
“……”迈雅心里苦,先挖她心脏的人到底是谁来着?哦,她的心脏还在罗手里,她苦不了。
罗把她的上半身捞起来,用鬼泣和膝盖做她瘫软身体的支撑点。迈雅垂头无力看着透明的罩子把外表粘腻的一团肌肉物质一寸一寸塞回她胸口的空洞,一种难以言说的反胃呕吐感从迈雅的舌苔下扩散到齿间,她眉头皱得死紧,双手没办法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