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又喝上几杯。
只觉这酒当真酿得好了,后劲儿是真香,他抬眼,看酒壶上贴的红香纸“汀畔”
名字起的奇怪,与这酒毫无联系,或是酿酒人之名,他未多想。
李副使酒喝不少,脸也上色,脖上都是汗,迷蒙着眼倒也能把人指准,“谢虞侯,早就听闻你们谢家皆是虎将,如今可算放置对了,来了咱禁军制下,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谢淮羡忙回酒,声色清透倒像泉水湍湍,凭栏而出,隔了这一屋的燥热。
“副使多赞,臣下惶恐。”
副使摆摆手,俩人不尽言。
时过晚晌,坊间灯笼都挂上了。红的烛光与白的月光交相辉映,照了一地的温和和缱倦。
看着歪三倒四的人,袖上水痕,头发散乱,一点禁军的样子都没有。
谢淮羡前段时间得到任职令,今日刚当值,初到禁军,士兵散散,领军无人,上头底下到都是个酒囊饭袋,空有恭维之话,胸无点墨,心中尽是郁闷。
谢家曾是藩兵,驻守多年,熬到几代,才到汴京,任职禁军。他那堂哥至今还在藩镇小县待命,如今看来,也比将不出来谁的境遇要好上一些了。
见人都醉意上头,便想请将回家,谁知,还没起身,这门口又来一群自来熟的。
领头的那个,上前拍了拍副使,“哎呦,这儿瞧见了,再喝不,李大哥?”
谢淮羡倒不觉得这人的声音能让人如听仙人音,可这副使还真一骨碌起来了。
“呦,是个文仙,久仰久仰......”
一身白锦的男人拿扇掩笑,模样膈应人,偏他觉得美。
“那便再续上。”说着招手引来小厮,添上几道热菜。
陈汀商刚从楼上下来,本以为人要走的差不多了,谁知看小厮又跑起来。
她抬眼瞧,那一大桌子着实惹眼。
随后她眼里便有了嫌恶,不说今日开业,一群男人穿个通体白,咱也说不住,只是那番作态,实在让人舒坦不得。
不知对面拿扇男子说了句什么,正对着陈汀商的少年翻个了大大的白眼。还真是个白眼。
她心中好笑。挪步到近处竖耳朵去了。
“可不能那么说,咱这几句能够得上诗仙?”说罢,眼尾一挑,“不过那股劲儿咱还是有的。”
嘶,当真不怕歪了舌头。
说个酸诗竟想比将仙人,真是疯癫了。
他们也确实醉的不轻,瞧见谢淮羡一个清醒人,脑子抽抽,要看剑舞。
“你们当兵的大老粗,也就这个能耐了,来小子,舞个剑瞧瞧。”
又是个大白眼。
谢淮羡最厌这些人,手都握紧了,咬着牙,末地松开,叹气一样,“实在不巧,前日练武刚扭了手。”
“这是连剑也抬不起来了。”他喝的醉,才顾不上看人眼色,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
“当真无用,大祁荣安多年,临近藩镇小国哪敢来犯,还得平白养这些连剑都拿不起的粗人,不如撤了军制。”
在这议论政事,有心人听去,又是灾祸,可他无意识一样偏要说。
谢淮羡今日受的气多了,赴了宴,喝了酒,遭了辱,可连个公文都没见到,算是白跑。
越想越气,谢官的话在耳旁回旋也是不顶用。他抽剑而起,护具顺着桌檐掉在地上,明晃晃的剑光直逼男子眼睛,待反应过来,吓得从椅子上滚下去,口中涎水都来不及收。
“我大老粗,现在让你看看啥个叫粗人。还想撤了军制,不看看没有那些大老粗在外乡兵刃相接,你能在这唱你那酸诗,要我看你连我也不如,对仗不整,毫无意境,生搬硬套,放你娘的屁还拉磨仙人,我看你们这些就得滚蛋,别在这碍眼,等农忙时去给百姓干活是正道!”
说了一大段话,楼里早就静无人息了,这才想起难堪来,猛地将剑收回,恶狠狠,“看什么看!”仰着头出了门。
剩下那男人清醒过来,连骂上几句,“粗鄙,粗鄙!”
陈汀商缓步上前,将方才看戏之神色掩住,空留下直逼人心的冷,“各位,赔了损失再走吧,另外,您瞧瞧后面,方才退下时将后面桌上的饭菜毁了尽,也得有赔偿。”
不知是那男子还沉溺在剑光潋滟的惊恐中,还是被陈汀商那双布满冷气的眼神镇住,竟慌忙扔下几个铜钱走了。
众人见之,讥笑道:“大话尽说满,没想到布兜却是个扁,哈哈。”
陈汀商把铜钱捏在手里,又吩咐厨子再给后面一桌烧热菜,罢了,自个儿上楼睡觉去喽。
*
谢淮羡走在路上,不说委屈,但是真郁闷,空有报国之志,奈何无处可用,手中配剑如同废铁,拿在手里也只是个沉。
刚踏进谢府,倒是没想到谢官竟披着薄衫在等。
他上前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