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封信,于是去将信取出来,呈给叶丞相。 叶丞相阴沉着脸,神色凝重。他并不知此信中会是什么内容,会否对叶家不利,故而迟疑半晌,没敢去拿。他带着疑问看向沈东游,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才奓着胆子将信接过来。 写信人自称本王,称叶丞相为泰山,褒扬叶丞相为其宏图大业笼络人心、在朝中安插心腹,是为忠直为君之举,并暗示其做好清君侧、诛佞臣的一系列准备等等。 凑在一旁看的几位大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妥妥一封结党营私、大逆不道的往来书信!直到看清落款处的印章,印的是“庆王之印”,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随即直呼“离谱”。 要知道,庆王才迎亲,算时辰,眼下怕是才入宫,还未册封授印,何来庆王之印,又何来这封谋逆信。 叶丞相顿时火冒三丈,怒道:“简直无法无天!胆敢伪造王印,陷害朝臣!来人!备车!老夫要进宫面圣!” 阿荆佯装为难道:“相爷,今日庆王、庆王妃大婚册封,这是不是……” “等不了了!再等下去,老夫全家小命休矣!几位大人,有劳你们随本官入宫,替本官佐证!”叶丞相袖子一甩,吹胡子瞪眼。 殿前,一对新人才向帝后行礼完,正准备行册封礼。黄门匆匆来报:“启禀陛下,丞相大人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启奏。” 皇帝疑惑道:“有什么事不能册封礼结束再说,专挑这时候。传。” 叶丞相一入殿,便大喊着:“陛下!陛下!此礼不可成啊!” 庆王面露薄怒,直瞪着叶丞相。搞不懂他这老丈人为何偏要与自己作对。 方长曜作为皇子,需在一旁观礼,闻言心头一震。 “丞相何意?”皇帝道。 叶丞相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回禀,痛陈冤情,并将那封信呈上。还道:“若非今日抓住此贼,等过了今日庆王的册封礼,这封信,足以将庆王殿下与老臣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万劫不复啊!” 这回轮到方长晖顿首喊冤:“父皇明鉴!儿臣对父皇敬畏爱戴之心,父皇最是清楚。况且儿臣尚未册封授宝印,如何提前写这封信还戳下此印?背后栽赃儿臣与丞相之人,其心可诛!” 叶清蓉吓得瑟瑟发抖,忙跟着跪下叩首。 皇帝大发雷霆,立即传召礼部尚书,铸印官以及负责此次册封礼的一应官员。结果不久,传来铸印官畏罪自杀的消息。皇帝大怒,命大理寺彻查。 册封礼典喊停,等查明真相,另择吉日再重新册封。 此事很快传遍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铸印官盗用王印伪造谋逆信件,企图栽赃庆王和叶丞相,家贼欲潜入书房被当场拿获。 三皇子在宫中的住所戒备森严,庆王府亦然,要溜进去偷私印难如登天。所以幕后黑手才会趁其封王,惦记上新铸的庆王印。 老百姓都为庆王和叶丞相捏了一把冷汗,这好在是发现了,否则日后有口难辨,只怕又要多一桩冤案! - 叶相府,风渡斋。 “逍儿,此番还真多亏了你的计谋,老夫总算得了几日清静……”叶丞相抚须,悠然自得地在棋盘上落一黑子。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①穿堂风吹动竹帘,捎来清爽。 少年澄明清亮的眸子看向丞相,谦谦有礼地颔首,抬手落一白子。 叶丞相对上他的眸,才恍若大悟,道:“嗐!人老不记事,总是忘记叫你如今的名字!话说,你这名字有何出处?” 少年不急不缓,温润浅笑道:“吾家之东,正是雪城山。少小离家,总要归去的。” 叶丞相沉吟道:“也好,你父亲母亲一手打下来的基业,总不能一直落在贪得无厌之徒手中……” 半月前。 伯侄二人在风渡斋谈古论今,说起如今朝中局势,叶丞相喟叹:“如今三皇子马上要封庆王,登得愈高,愈多双眼睛盯着,不止盯着庆王,还盯着相府。” 沈东游道:“阿荆盯着那内贼,应当出不了大的纰漏。只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贼人按兵不动,那便是时机未到。庆王迎娶当日,人多杂乱,是下手的最好时刻。若届时果真抓了个现行,世伯打算如何处置?” 叶丞相疑云满腹,问道:“你有主意?” 沈东游恭敬颔首,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②。不若世伯将内贼一事宣扬出去,甚至闹到御前。如此一来,不仅庆王不敢再招揽,若日后果真被陷害,有了此前车之鉴,皇帝也不会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