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了桌上,身体因咳嗽而微微颤动着。
“笑春,给郎君奉一杯茶。”身后的她温柔的吩咐宫女,声音同去年一样,听着却疏远。
桌上放下一杯茶盏,侍女很识相的退了下去。此时此地,就他们二人。
春暖花开,自己人生最得意之时,身后站着自己的意中人,可是为什么,陈准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冰冷。
她,成了元妃娘娘。
“你是元妃...你,还好吗?”陈准僵了身子,却只能说出这几个字,小心翼翼。
“我还好。只是没想到,你我还有再见的机缘。才过一年,也成了故人了。”
“你...我找过你....怎么,你?在这儿?”陈准的机巧口舌不见了,心中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不敢说,矛盾纠结反而结结巴巴。
“都是命。不提了。”凉秋叹道,“听闻你新科登榜,我可要恭喜你。说来我也算是伯乐,如今你学有所成,成功入仕,我也跟着高兴。陛下能派你来作画,必是知道你画工了得,看来对你也多有重视。”
陈准平复了下心情,回道:“是,今日我等在宣政殿觐见了陛下。学生感沐天恩。”
“可许了什么官职了?”
“一榜前十名先点入翰林,先历练两年后再各行分配。”
“你们都是未来的肱股之臣,以后的人生,是可以展望的了。”凉秋心中着实羡慕,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说他们这种未来或许能入阁拜相的士子,就是普通的匠人,也总能走出一方天地。唯有做这女子,却很少有能施展的天地,唯有依附丈夫。而自己,即使绫罗绸缎在身,又能代表什么呢?又高贵什么呢?这些都是傅焰之带来的,不是自己挣的。从王妃到皇妃,不过如是。手握重金,并无自由,也无未来可言。这些是翻来覆去想过很多次的,但想也是无用,只能叹口气,“说起来,陛下的嫡亲妹妹绿泠公主待嫁宫中,陛下就等着在你们之中选个妹夫。长鹤一表人才,必能得陛下青眼。”即便是公主,皇帝的女儿,拥有这世间最显贵的娘家,她也不能永远留在宫中,仍然需要一个丈夫。
陈准不以为然,摇了摇头,“学生不过一榜第九名,岂敢觊觎天之骄女。金科状元王荔垚王兄自六岁开蒙,苦学三十余年,学富五车,我等所不及。”
“那他四十多岁了?还未娶妻?”傅焰之是个颜控,当不会把妹妹嫁给一个中年学子。
“已然娶妻,膝下已有两子。”陈准笑了笑,脸上难得的出现以往的淘气,“恐怕无缘公主。不过榜眼何道余何兄,着实优秀。出身凉州何氏大族,高祖就是先朝以贤名留世的何贤相,为人颇有其高祖之风,正直谦和德行兼备,今年不过三十,尚未婚配,未来大有可期,可配公主。探花郎更是才貌俱佳,当朝宰相祁府之公子,三个姐姐一后二王妃,家世显赫,与公主可谓门当户对。”
“探花是凉石?”陈准还未说完,听凉秋有惊异之语,听起来似乎她认得凉石。怎会?
“祁公子?你认得?”
凉秋平复了下心情,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果然人才济济。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随便哪个,都是人中龙凤。当日我也未错看你。不过长鹤如今倒深沉许多,若不是你的声音听来熟悉,我倒不敢认了。”
陈准心下一酸,当日遇见意中人高调示爱,又听得她的规劝,准备一展宏途,风光迎娶。没想一招分别,再也未见,寻她之时心中明了,凶多吉少,自然憔悴许多,待后来收心学习之后,竟真的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将心中的不忿和才气都收敛了不少。如今能入诏宣政殿,自是要处处小心,怎还敢同以前一般恣意。再见伊人,如同隔世。
“姑娘你,学生亦不敢相认。”陈准弓腰站起,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作揖,“让娘娘您为学生撑伞,某不敢当。”
当年扬州街头他以伞相借,她并没有收,如今她为自己撑伞,他已是不敢受了。
“郎君妙笔生花,芍药图很合本宫的心意。本宫还是第一次,”凉秋重点是这后三个字。“得见如此有才之人。”
说完,执伞而行走回殿内。
从始至终,陈准不敢直视她,在她转身之时,他抑制不住的抬起了头望她,看到她正转过去的脸庞,只有一个侧面,还是那么美。
极美。
满头珠翠,妆面艳丽,俨然是这宫中最美的一位宫妃。只是少了一些鲜活之气,若不是她先唤了自己的名字,他是万万不敢相认的。他还记得,去年在扬州,他在桥头无意中瞥见她的身影,聘聘婷婷的坐在栏杆之上,似乎在听他们的辩论,嘴角噙着一丝笑,不时用扇子遮蔽头上的阳光,陈准发现这个姑娘在默默的观察着他们。
只是那姑娘不知道的是,陈准在阔论的同时,也观察着她。
再次遇见,便是那次雨中,她竟然跑进了亭子里躲雨,如同一只活泼的小麻雀摇着尾巴甩着翅膀跳进了窗檐。陈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