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少有点个性过头的小孩针尖对麦芒,斗嘴和打架都是家常便饭,两家的大人常常为此头疼不已,越前南次郎还常常嘲笑他们“天生不合”。但是,自从青少年网球和AD大赛之后,他们都偃旗息鼓,颇有在对方面前收起自己嚣张气焰的趋势。
年幼的登野城弥生明白自己是承认了越前龙马在网球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个值得骄傲的耀眼存在,才会逐渐接受他的嚣张和喜欢口出狂言的性格。但是越前龙马又究竟是为什么开始收敛他的臭脾气,她直到某天,邻居两家人一起和和气气地喝酒吃饭时,才从越前伦子的嘴里找到了些许端倪。
“弥生的画真的很有感染力,是AD大赛吧?就是和龙马的比赛场地相邻的那次,龙马在场馆外面看了很久展览板上你的画。”
伦子的眼睛里闪着奇妙的光芒,那光芒在黄色顶灯的笼罩中一闪而过。她一边拍着喝多了的南次郎的背,一边转头对登野城说道:“龙马还问我,你画的是夜晚里的太阳吗?”
登野城弥生的心里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破了个口子,然后迅速地蔓延开来,那种奇妙的感觉爬遍了她的全身,甚至没能让她及时地抢走最后一块米泽牛肉。直到她父亲喊她回家的时候,她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第二天两人结伴上学的时候,登野城一边就着牛奶吃掉三明治,一边提醒越前龙马:“体育选手不是应该多喝牛奶嘛?”
越前龙马如她意料之中露出了极其嫌弃的表情,然后说:“那玩意我才不喝。”
登野城弥生停住了脚步,她抬抬头,又低低头,越前龙马前走了好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她没有跟上,于是蹙着眉停下来喊她:“你发什么呆?”
初起的太阳在越前龙马身后挂在天边一侧,有名的加州阳光正一点点带动气温升起,并用一种柔和的光包围视野所及的一切事物,登野城弥生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地说:“对,就是夜晚里的太阳。”
像时间与空间交叠重复,那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从她说出那句话之后开始的。
她就是那天在学校接到叔叔电话的。
“小弥。”登野城弥生不管到了几岁,都会想起当时她叔叔声音里的战栗端倪,他说,“你爸爸生病了,在医院,他要做个小手术,你来一趟吧?他想你了。”
“可是我早上才和爸爸说再见哎?”
“是的、是的…叔叔知道,你爸爸说想见见你,你来吧?叔叔一会儿来接你。”
一切都犹如海啸一般,在某个看似风平浪静的中午,以铺天盖地的姿态涌上海岸。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让登野城弥生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叔叔抱着她说要坚强啊小弥,我会尽快联系你妈妈的,她感觉到叔叔抱着自己的时候正止不住地颤抖,而她抬起眼睛,看见黑暗里ICU的标志亮着骇人的红光,当时的登野城还没能彻底明白这三个字母的分量,只觉得它像一双野兽的眼睛。在那红光以外,看起来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传出了姑姑小声的呜咽。
当登野城弥生终于再见到爸爸的时候,她的爸爸甚至连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都已经做不到了。于是登野城弥生牵着爸爸的手,说:“爸爸,你看,我画过黑夜里的太阳,还画过白昼里的流星,即使是不可能也会成为可能,所以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这么说着,大脑里却一片混沌。她甚至慢慢忘记了如何去生活,只是机械地接受叔叔和姑姑的安排,上课,吃饭,放学,去医院,回家,睡觉。时间的走势迅猛如潮,每一个坐在病房前凝视父亲的夜晚,她都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就好像她伸出手,她的爸爸本该睁开眼看向她,并笑着喊她弥生一样。
“登野城?你在做什么?”
这句话如同敲碎梦境的那一声落雷,使得登野城弥生从无数游离的世界里重新将意识拽回自己体内,她发现自己拿着钥匙,却一直没有把它放进锁孔里,只是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对着家门发呆。她顺着刚刚的声音转过头,看见越前龙马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她,那双琥珀眼还是清清明明的,好像他永远都在有规律和逻辑的现实世界里,只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落入了混沌的深渊。
“越前,我…”她突然哽咽,堆积的情绪突然在一瞬间彻底决堤,一切都翻涌而上,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落下。
越前龙马看着登野城用呆滞地看向自己,又默然地落下泪水,他顿时就慌了手脚,连手里的球包都不知道该怎么提才好,他半晌才急急地冒出来一句“怎么了?”
女孩不作回答,只是急促地蹲了下去,她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头,手里抱着的苹果咕噜噜洒了一地,随后,她号啕大哭。在那如同小兽哀鸣一般的哭声里,越前龙马也只好蹲下,他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却很久都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登野城弥生抬起头来抹了抹红肿的眼睛,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没事。”
越前龙马带着点难得一见的小心翼翼,轻声询问她:“要来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