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后几日。
陈进然干脆房门都不出,笔都不带提一下的。
他其实过惯了富贵日子。
钱包空虚在即,稿价使他焦灼。
他心里焦虑烦躁,但又不想为生活低下艺术家的头。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
便开始终日浑噩地在家里用电脑打牌、打2D桌球。
沈澈破门而入:“你上一张画发财了?不画了?”
“画不出来。”陈进然注意力全在电脑上:“加个塞,一杆清台。”
“以后都不画了?你没稿子吗?”沈澈问。
陈进然又皱了眉:“跟你没关系,过段时间就画。”
沈澈走过去,钱包里掏出一沓红票摔在陈进然边上:“还给你,拿着滚出去吃顿好的,心情好了就死回家画画。”
“拿走。”陈进然说。
“你应得的,我欠你的。”
陈进然把电脑合上,抬头看着沈澈:“你不是缺钱吗?我又不着急用。”
“能画画为什么不画。”沈澈说:“知道你瓶颈,也不至于连练手的东西都不画了吧?”
“我的事,你那么着急干嘛?”陈进然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着急。”沈澈笑笑:“不过我真羡慕你有才华,能靠画画吃饭。”
“你画的很好。”沈澈说。
陈进然费解,喉结滚动一轮:“没事突然夸老子干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很焦躁,很迷茫——”沈澈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沉声:“可越看不清未来的人,是越不愿和生活服输的人,我信你能画,有稿要画,没稿也要画,我信你。”
陈进然许久没有耐下来的心突然平静。
而且空前平静。
那天之后,他重新回到画布面前,叼起了烟。
灵感竟来自于沈澈说的那句话:越看不清未来的人,是越不愿和生活服输的人。
他把地下室混乱的场景画了出来。
东倒西歪的酒瓶、没有裱画的名贵画框。
混乱的颜料箱、干枯在颜料盘上起起伏伏的颜料。
一只拿着烟的手、一只踩着酒瓶的脚。
陈进然有私心。
那只手是他的,那只脚是沈澈的。
沈澈一直在陪着他画画。
只是到他上班那个点后,沈澈会出门。
陈进然说:“你少喝点。”
“嗯。”
一个人对某样创作富有灵感时,他会感受到人笔合一。
这幅画画得非常流畅,洒脱了陈进然积闷在身体里许多天的躁气。
画名为:《相信》
他把过程和成图放在网上。
可能也是缘分使然,大概也是上天垂爱。
每个人在经历一段痛苦的挣扎之后,绝对会遇见那份独属他的幸运。
这幅画面世时,引起了大部分年轻人的关注和共鸣。
评论区有内行探讨画面的,有外行凑过来看热闹。
更多也有抱怨的。
但陈进然的家庭背景被某个热心网友曝光出来说就是个富二代:
“和家里闹掰了,现在纯是在体验生活。”
“别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共情了,真那么穷哪里还学画啊?”
陈进然脾气不算小。
在网络上有距离做庇护,他撸起袖子就想隔着网线,把键帽打到那人脸上。
主要是骂人不用赔钱。
沈澈忙忙叫停,替他用自己的号冲锋陷阵。
“你骂就骂了,也不知道开个小号?总得立个什么文艺青年的人设多赚点,刚冒头就骂人,喜欢翻车是吧?”沈澈说。
沈澈的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灵活得很。
陈进然挑眉:“你……”
沈澈摆手:“互联网帮骂,35包赢,不赢全款退钱。”
也是没想到沈澈青春靓丽、笑眼盈盈的外表下藏着这么多歹毒夺命之词。
陈进然看着评论区是笑发财了。
估摸那个找事儿的人得气死。
沈澈看他笑,自己也笑。
地下室收拾完那些瓶子之后是摆着一只小沙发的。
破旧,很有年头。
沈澈整个人陷在里面,虚起眼睛看着陈进然:“你真是富二代啊?”
陈进然一翻犹豫之后,点了下头。
“那你跟我窝在这儿,玩呢?”沈澈笑说:“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呗?”
“出柜,然后跟家里决裂。”
沈澈看着他的眼神很微妙。
陈进然白眼一翻:“没打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