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会去哪里?
天堂?地狱?还是两者以外的极乐世界?
是火葬场啦笨蛋。
已经三年级的傅云消有时候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且难以有解的想法,喜欢看童话故事的她总觉得“死亡”是一件唯美浪漫的事,因为睡美人会被王子吻醒,白雪公主会被王子所救。
而相较于同龄人来说思想比较成熟的林碌生来说,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他的想法就比较理性,因此常常惹得感性的傅云消不开心。
在真正与死亡靠得很近时,傅云消不再去思考何为天堂何为地狱,那极乐世界与火葬场又是如何,她只想外婆不要被关在冷冰冰的太平间,不要变成一抔木头盒子里的骨灰粉。
临时用来做灵堂的客厅坐满了街坊四邻的老爷老太,院子外则是坐满了来吃白席的邻里街坊,吵吵嚷嚷,若是没有那假情假意的哭丧和聒噪的打镲敲锣,看不出来是在做白事,倒像是嫁女娶媳的红事。
那飘飘摇摇的白绫绸花孤零零的,与底下的推杯换盏格格不入。
傅云消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捧着手机一遍遍给从未出现在记忆里的小姨打去电话,一遍遍听着冗长的嘟声过后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一次次提醒对方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回头看看简陋的灵堂,桌子上摆了一张外婆的黑白照。再看看旁边敲锣打鼓的人,面无表情甚至两眼无光。又看看嘈杂的人群,他们吃得好开心呐,是在为了什么事而高兴吗?
一向共情能力强的春,此刻却感受不到半分感同身受的喜悦,他们到底在高兴什么?
上个月,周末日常和外婆去赶集,外婆背着大背篓牵着背着小背篓的她的手,慢吞吞地上公交车,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地到站,再慢吞吞地下车走到人声鼎沸的农贸街。
有人在路边摆摊拍照,用的老式相机,拍照的时候摄影师把头盖在一块布底下,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就好了。
好多老人在排队,外婆也笑呵呵地加入其中,她也笑嘻嘻地说她要和外婆拍一张,外婆就连训斥她时也是笑呵呵地伸手轻轻打一下她的脑袋,只让她帮忙看看外婆的头发整理好没衣领歪不歪,不说为何不让她一起拍。
过了一周,摄影师把洗好的照片送来了,还裱了相框,她问为什么照片是黑白的?明明彩色的更好看。而外婆只是笑呵呵的,摄影师也是笑她小孩子的纯真与可爱。
在上周,青姨在上课时间把她从学校接走了,在去医院的路上,青姨的面色凝重,她问怎么了,青姨是笑着和她说话的,可是她觉得那天青姨笑得比平时难看好多。
青姨说,小春,你外婆走了。
走了?外婆去哪儿了?她没跟我说过诶。
青姨的声音变得哽咽,小春,外婆哪儿也没去,她……她是去世了……
去世了?
然后呢?
去世……是什么?
她对“去世”这一词语毫无概念,于是问,青姨,去世是什么呀?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意思吗?
青姨开始掉眼泪,一边擦一边说,对,外婆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和我们这里不一样的世界?
那是哪里?我也可以去吗?我想和外婆在一起。
青姨哭得更厉害了,哭到说不出来话。
她抱着青姨手忙脚乱安慰着,直到医院,她看到了早就等着了的小满哥哥和海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