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乔笙不说,唐阮尚且能够咬牙坚持。
但乔笙的一句话,就像有人在他坚实的意志力上豁开了一道宣泄口,他觉得自己是真要撑不住了,脑袋更是沉得像顶了块顽石,头晕脑胀,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似的。
便听乔笙的话,脑袋搁在她柔软的肩上,右脸蹭上一片清凉,如冰如玉,瞬间如获良药,灵台都清明了几分。
脸颊相贴,是比握手还要亲密的肌肤碰触。
除了阿爷,乔笙还不曾与其他男子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下意识就想要抽离一些,却在瞧见唐阮紧闭的双眸时止住了动作。
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疲惫、困倦、疼痛……
往日里活蹦乱跳,一副恨不能上房揭瓦斗鸡走狗的人,就这样猝然倒下,毫无保留、毫无防备地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乔笙也分辨不出自己心中究竟是何种滋味,只是慢慢拉过他的手,环在了自己腰上。
“抱紧些,别摔下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牢牢攀着树干的,貌似是唐阮。
环在腰间的手,慢慢收紧。
也不知究竟是谁在护着谁了。
刚安顿好,树下就有了响动。
乌泱泱一片脑袋,粗略数了数,竟有二十余人。
他们站在槐树下,聚在三岔路口前,东张张西望望。
“牟统领,咱往那边去?”
“统领,马蹄声在右,中间又有银簪,怕都是障眼法,他们应该往左去了!”
“你少在这瞎猜误导统领!哪个傻子会弃了马用两条腿跑?他们肯定是往右去了,另两条道才是障眼法!”
“没错!唐阮中了箭毒,根本跑不远,他们肯定不会把马给弃了!”
“可万一……”
“够了!”为首的牟统领振臂止声,“分成三拨去追!务必把那个小娘子抓回来!”他想了想,又道,“别伤了她!”
腕上麻绳勒出的红痕还火辣辣得痛,乔笙想到方才在岸边,这群人上来就扭她的胳膊,可不像是怜香惜玉的,怎么转眼就生出了一副菩萨心肠,还道“别伤了她”?
西迟人还真是善变。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了许久,唐阮这才撑着一口气,带乔笙下了树。
箭毒蔓延的很快,再加上强行拔箭的巨痛,唐阮的力气早已耗光。下树时一个没站稳,软倒在地,乔笙忙去扶他,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障眼法,差一点又上当了。”
唐阮看也不看来人,轻声一笑,“叫我耍了那么多次,牟统领终于聪明了一回。”
他挣扎着起身,低声在乔笙耳边说了句:“你快走。”
是打算拼命帮她拖延时间了。
乔笙自然不肯。
不待唐阮动作,伸臂就将他拦在身后,盯着牟统领,脸上写满了倔强,甚至带了点不怕死的狠劲。
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就他一个。
其他人已经分成三拨追远了。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牟统领的手有些发抖。为了掩饰,他甚至握起了拳头。
牟迟问道:“你阿娘是谁!”
乔笙一愣。
原本蓄着力想要和这位牟统领智斗一场,她都想好怎么“暗算”了,却不想对方扔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乔笙不禁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和阿娘认识?
那张落有西迟国主私印的“罪证”突然浮现在眼前,乔笙赶忙闭眼晃了晃脑袋。
不可能,阿娘和西迟国才没有关系,都是栽赃陷害!
她倔道:“我阿娘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牟迟上前一步,暴露在外的一双眼睛格外深邃,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彷徨,像是透过乔笙在看另外一人。
唐阮见状,立刻反护乔笙在身后,“牟统领,想打就打,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牟迟叫他吼得立马回神,抽出腰间弯刀,说了句骗人鬼话:“唐阮小儿,把她交出来,饶你不死!”
唐阮哼道:“休想!”
话音刚落,他便游蛇一般飞快缠了上去,乔笙拦都拦不住。
世人都道,若是形容唐国公打起架来时的模样,那就是:一个字,美;两个字,迅猛;三个字,不怕死。
身中箭毒,体力不支。却是出手迅速,快如闪电。不过三招就卸了牟迟的弯刀,踢落在旁。他的招式快而密,牟迟根本寻不着半点空档去拿刀。
乔笙心急如焚,想插手也不知如何插,只能趁乱抢了刀,拖到一旁的水道中丢掉。
赤手对空拳,唐阮也能打得轻松些。
但终究是有伤在身,牵扯伤口,难免动作迟滞。
牟迟在挨了不知多少拳头之后,终于抓到一个空档,横踢过去。
唐阮收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