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室内看到无名指上的婚戒,银白色的光亮像是一轮月亮镶嵌在指缝中,崇应彪伸过来的手轻轻抚摸那轮月亮。
那天的暴雨紧追崇应彪逃跑的脚步,他向挑衅自己的路边醉汉大打出手,电光火石间却在醉汉挂彩的脸上看见惨死自己手中的弟兄。
从未安息的亡魂跨过历史的卷轴与时间的枷锁向崇应彪袭来,意识到自己犯错的崇应彪像无措的孩子,他不顾倒地的男人,冒雨跑回家,伤痕累累的他像一条在前世今生的漩涡中苦苦掙扎的落水狗。
褪去外衫的崇应彪蜷缩在四美身旁,污秽的血泪弄脏蕾丝枕巾他在黑暗中摩挲四美安详的睡颜。
这时崇应彪真正明白只有四美怜惜自己、偏爱自己,只有四美为他编织避世的谎言,他认定四美是让自己离开地狱重回人间的蛛丝。
眼下崇应彪只想抓住她,紧紧地抓着,至于结局,对他而言仍是未知。
“我觉得这样就好,你知道吗?这样就足够了。”崇应彪说。
崇应彪的话语让四美体验到一种极度眩晕的感觉,像空腹喝酒那样强烈,来势汹汹把她冲倒,在暴雨中迷上耳鸣目眩,但她仍试图装作一副清醒的模样。
“我知道。”四美听到自己笑着说,她知道自己是笑着的。
银蛇爬上沉默的山脊,在神侧卧的阴影中寻找散落的银河。人们栖息在夜间的呼吸,透过发丝凝望天际,掌心刻满光影的纹理。
美丽的野兽在阴影下蛰伏,于盛宴间亵渎夏日,洞悉酣畅的酒水,只有四美在请求命运,请不要,请不要让他离我而去。
〈秋〉
“巧巧。”
初为人父的崇应彪笨拙地抱起孩子,襁褓中的婴儿从尚未发育完全的肺部缓缓呼出一口气,呼吸中藏着奶臭以及新生儿独有的气息,柔软的发丝乖顺地贴伏在前额,小巧的五官浸在泛着红晕的脸颊中,不自主握紧拳头的双手放置在胸前,在崇应彪温和的摇晃下仿佛重新回到母亲的体内。
崇应彪呼唤孩子的名字,他低下头亲吻孩子的额头,给人一种脆弱不堪的错觉,小小的脑袋被柔软亲肤的材质包裹。他将孩子的脑袋贴近自己的心脏,据说在母亲体内的婴儿听惯了人类的心跳声,那是比任何声音都要温和动听的摇篮曲。
与母亲相比,身为父亲的崇应彪的心跳较慢,但这并不妨碍婴儿在他怀中寻找到母亲的存在,伴随夫妻间的亲密接触渗入体内的气味有四美的存在。
“你是你母亲的孩子。”崇应彪喃喃着,怀中的婴儿与他们有着血液、基因相联系的牵挂,没有人能将这孩子与他与四美分离,即便是死亡,即便白骨深深埋入地下。
在两人的孩子降生前,与四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崇应彪无数次梦到自己成为四美的孩子,与其说是成为孩子,不如说是成为四美在这世上难以割舍的人,拥有她独一无二的爱,独占着她的怀抱与呼吸。
眼下这个位置被填满,他们的孩子降生于世,这种突如其来的意识使崇应彪坐立难安,他望着完美融合了自己与四美特征的存在,心中升起的除了那份无法言喻的疼惜怜爱外,还有难以启齿的嫉妒。
嫉妒。独占欲。浓浓的愧疚。
薄薄的汗液从崇应彪的鬓角渗出,他张望门外,不见他妻子的踪影。
“呜啊……”怀中的婴儿微微眨动着双眼,看向神情古怪的崇应彪,许是察觉到了父亲心中的嫉妒与愧疚,她嘟起粉嫩的嘴,发出连贯的泣声。
婴儿的啼哭是为引起母亲的注意,继而得到果腹的奶水或安眠的抚摸,眼前的婴儿哭泣显然是面对危险时本能,她眯起眼睛,豆大的泪水打湿睫毛从眼中溢出。
崇应彪模仿四美的动作安抚着怀中的孩子,但事实上崇应彪从未独自面对过哭泣的婴儿,这双手没有拥抱过孩子,眼前不仅仅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一个将他与四美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奇迹,皱巴巴的五官是他和妻子的缩影,拧紧的淡眉似乎还看得出双方父母的影子。
看着哭泣中的孩子,崇应彪心中有一方塌陷了,不是轰然落下,是被软化了一般慢慢沉落。
崇应彪呼唤着孩子的名字,从胸腔涌出的声音钻出嘴巴,就像他本就该如何呼唤他们的孩子,就像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样,他的唇齿是为呼唤这孩子名姓而存在的,舌头划过牙龈,这个名字就刻印在他的体内。
孩子仍在哭泣不止,但崇应彪听到的并非只有哭声,还有隐藏在这洪亮嗓音中的生机,就像是巢穴中的雏鸟在呼唤着崇应彪。
崇应彪缓缓坐在床上,像终于找到世界上最后一颗属于自己的种子,他把孩子稳稳地抱在怀中。
巧巧。
崇巧巧。
我的孩子。
四美听到孩子的哭泣,崇应彪向她露出笑容,眼泪随着脸上的皱痕向两侧流去。面对又哭又笑的崇应彪,四美连忙抱起哭闹的孩子,瞬间又跌入崇应彪的怀中,她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