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的遗物——那块你宝贝得紧的玉菩萨小像,当年你……给了谁?
沈琼质问的声音微微发着抖——
发现那不能为人言的隐秘事、计划逃出宫、担心追兵追捕、忧虑自己给简简拖后腿……
这几天的事情像一串在新春点燃的大红爆竹,一个个又急又猛地炸得这位太后娘娘脑子一片惊惧。
直到看到自家姐姐,她的心方才有了些许安定之感……
看着那威风凛凛、脊骨如青松一般的女子,盯着她眉眼间与沈简的几分相似,那些沈琼以往不曾在意的隐匿的细枝末节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她记得那个时候……
好像是昭平十六年的冬月——
当时的太子姜玉煊正是适婚的年纪,他是自己和薛凛看着长大的,温和守礼,一副君子模样。
最关键的是和望宁年岁相差无几,也算青梅竹马。
彼时的望宁也出落成了一副大人模样,即使是带着面纱,那眉眼间与敬国第一美人薛凛的五分相似便是遮也遮不住。
偏生那年冬月我朝在边境又与敬国打得正酣,皇帝派皇子姜衍去稳定军心,竟也还是连连败退。
倒像是敬国将领早就知道我朝的用兵之策一般。
于是朝中、民间对于薛凛这位陪着皇帝一路从敬国之子爬到九五至尊之位的智多星都有着不好的揣测。
“皇帝要对臣动手了。”
沈琼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日太傅薛凛假借望宁功课不好与她相约时说得话。
“怎么可能?”
沈家倒台后,她带着望宁在宫中无依无靠,多亏薛凛暗中帮衬,她这个被自家爹爹与姐姐保护的极好的天真官家千金才能在这深宫里安然活下来。
更何况他与姐姐……
沈琼心里早就把薛凛当作自己的姐夫看待,如今听他猛然这般讲心中自是又惊又急。
薛凛并没有回话,隔着菱花状的屏风静静看向内室里正乖乖检查自己的课业有何错处的望宁。
定定地,一动不动地,宛若入定老僧。
沈琼原本看向他的目光微微垂了下来,仿佛是不敢与他对视一般。
贵妃娘娘心中闪过几丝愧疚。
若非她姐姐以己肩担起了沈家的兴衰,为了家族不肯涉及皇子夺嫡的事件之中——
他们二人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的。
望宁也不至于有父却认不得。
说到底,是她的错。
姐姐明明说过——再守十年边疆,等到我朝这一批好苗子长成新将军,她就放权归隐。
找个山好水好的地方,结个草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赏荷花冬赏雪……
沈琼修剪得当的指甲嵌入肉里,在掌心留下几个深红色的月牙。
是她,是她被那自以为的深情蒙了眼,非要嫁给皇帝,才把阿姐拉到这个漩涡里,让她抽不了身,最后命丧战场。
在宫里数十载,失去了家族、长姐庇护的宜贵妃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愚蠢。
但是家族已亡,长姐已逝,她向来是个没出息,只会躲在长姐身后的。
虽有个唬人的“艳绝六宫”的宠妃名声,可也是如履薄冰,拼尽全力,也只堪堪护住望宁而已。
“对不起啊……”
沈琼声音沙哑,似有哭腔,她低着头,不敢看薛凛满头的白发。
阿姐战死的消息传回帝都之后,她昏了三天,再醒来,这第一美人薛凛、薛太傅一夜白头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帝都。
帝都的风言风语传了几个月,关于善于占卜的薛太傅的一夜白头是祥瑞、是凶兆,争论几千遍也未曾有个定论。
旁人不知为何,但沈琼却是能明白个七八分,剩下的两三分猜也能猜个大概了。
因而这些年她也都是尽可能的躲着薛凛。
虽然共同操心着望宁的事情,二人如今天这般,面对面的长谈竟是头一回。
“其实当年阿姐……”
“臣明白的。”
事已至此,薛凛不愿多言,缓缓出声打断了她。
他和沈琼一样的年纪,敬国高门望族的出身,年少便有天才之名,独具慧眼,陪着陛下从质子登上皇位,有着一副英俊皮囊。
本该是意气风发,锐利张扬的模样,他却沉稳的很,一言一行都老神在在。
甚至是死气沉沉。
薛凛眸色如墨,“沈将军一心只想做个纯臣,保一方百姓平安,不想卷入无谓的争斗……”
自然也不会赌上家族、家人,和他成亲。
“她只愿家人能够平安、自在。”
他的家人二字上似有重音,沈琼自然心知肚明他说的是谁?
“我自是会护好她的!”
她语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