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头好得很,梁丘在山顶上睡醒,昨夜那酒到底是玉山酿出来的,后劲儿着实厉害,他脑子清楚,身上却疼。
苏先生托着梁丘的喜服上山来,看到他龇牙咧嘴地捏着肩膀,就知道他又喝了一宿的酒,无奈轻摇了摇头,上前问:“殿下独饮也这般尽兴?”
梁丘站起来活动胳膊腿儿:“有人陪。”
“谁胆子这么大,把您一个人撂在山顶上?”
梁丘笑答:“胆子大的呗。”伸手从苏先生手上接过朱红的衣服换上,“山下可热闹?”
“昨儿夜里就封了山,大小仙家来了有两三百位吧,热闹。”
“位置都安排好了?”
“按您说的,都照辈分安排妥了,极顶上各家都来了人,也就是阎君殿下的位置还空着。”
梁丘点了点头:“他不来了,老五在泰山,也算五殿有人来贺,他肯定懒得动。”
苏先生眼中一亮:“五公子在?商娘子在跟前吗?”
梁丘看了看他:“哟,胆子不小,明珠姑娘可是老五的人,你也敢惦记?”
苏先生眉头皱了起来:“何时是她的人了。”
“老五回冥界来不大叫她跟着,在别处可是形影不离,不是老五的人还能是你的人?”
苏牧云正色道:“不是老五的人,也不是我的人,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她常在五公子身边是她的选择,以前这样选择,现在这样选择,但是以后她怎么选谁也不知道,我或许是她万千选择中的一个,或许什么也不是,但这就是我喜欢她的方式。殿下常说看不透凡人俗爱,是因为殿下从未因情感做过选择,也不曾为别人的选择等待过。”
梁丘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行了行了,人知道你姓甚名谁嘛,德性。”
苏牧云和商明珠是在罗刹国认识的,有一年齐月生辰,约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喝酒,苏牧云才知道自己案边的几盆兰花都是明珠姑娘教齐月种出来的,心里一下子觉得她亲近起来,明珠姑娘温婉大方,很聪明,也有趣,由内而外都是他喜欢的模样,这一见便着了迷,但也的确只是他自己着了迷。
梁丘还想再坐会儿苏牧云抬头看了看天色:“吉时快到了,您就上去吧,别误了时辰。”
“也罢。有人送碧霞上去吗?”
“请了文昌帝君。”
梁丘一愣:“她不是还有个哥哥嘛。”
“是有一个,不过早年在韦护菩萨门下出了家,去请了两回,没请来。”
梁丘点点头上了云梯:“文昌帝君是长辈,还更合适了。”走两步又回头吩咐,“一会儿你去彩石溪,跟老五说别急着走,我还有话问她。”
苏先生挥手让他赶紧上去,梁丘这才迈开步子往上走,脚下的玉皇顶越来越远,遮蔽万峰的密林片片看得周全,他走到云梯最高点,那里离地九丈,离天也是九丈,泰山府的仙家成亲都在这么高的地方,仰可问天,俯不离地。
梁丘看着脚下的五彩祥云越聚越多,缓缓向着碧霞阁的方向延伸下去,编钟淡淡敲过一轮,司礼官的声音在山谷回荡:“乐起~”,短暂的静寂之后笙钟齐奏,琴筝箫笛也慢慢加进来,演的大概是“关雎”,这曲子清越也喜气,不远处金光熠熠,一龙一凤引着万千彩鹊翻舞,各路仙家或站或坐的在云桌上观礼,个个笑容满面,兴致洋洋。
真是热闹。
梁丘心里却莫名想象起都平和他家老三成亲时的场面,听他说,那时候他们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整个罗酆山静可闻针,他抱着老三在招摇峰上拜天地,一定冷清极了,也不知都平为什么会时常梦到那天,还满心欢喜。
“迎碧霞元君~”
空中的彩鹊有些往碧霞阁飞去,有些绕着云梯翩跹,文昌帝君扶着碧霞从她阁中出来,新娘的云月冠珠光璀璨,钿穗遮目,红罗朱衣,霞帔长曳,腰间的绶带崭新,玉佩看着有些岁月,应该是她父兄留下的旧物。
碧霞阁的仙娥提着花篮在半空中散花,一时彩云纷飞,香花如雨,文昌帝君笑着和碧霞闲聊:“本来山图想在地府成亲的,冥界婚礼也有看头,大概是怕委屈你,又改在泰山了。”
碧霞回道:“将军倒没同我讲过,或许应该去地府的,冥界的婚礼我还从未见识过呢。”
“往后月久年长,有得是机会。”
碧霞微微俯身:“借您吉言。”
文昌帝君抬头看了看高处伟岸英俊的梁丘山图:“早先你父亲请我为你二人说媒,山图有些犹豫,今时今日,倒好像那回说成了一样。”
碧霞也有些感慨:“自家父亡故,晚辈受尽冷眼,唯有将军和帝君待我依然如故,今日相送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你父亲他,虽然做了些不好的事,但他一生,还算对得起东岳这个身份,守护泰山,宽佑人间,你不要怨他,也不要怨都平,以后山图护着你,泰山依然是你的家,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