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
——皇甫松·梦江南
“夫人,吃饭了。”
“知道了,等一下。”
“童童,过来吃饭。”
“马上马上。”
过了半晌,童童依然伏在书案上,有滋有味地看着书,三郎进屋来,圈着腰一下把她抱起来,童童吓了一跳:“哎呀,还有一点点就看完了。”
“等你看完,汤都凉了。”
童童搂着三郎笑问:“官人呐,那个李益和夫人卢氏不和,是因为霍小玉的冤魂不散吗?”
“书上这么说,那就是吧。”
“世上真的有鬼吗?”
三郎把她稳稳放下坐好,又把筷子放进她手里:“书上说有,那就有吧,吃饭。”
童童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扶着碗:“我希望有,不然像李益这样负心薄幸的臭男人,岂不无法无天。”
三郎见她不吃,干脆拿过她的碗筷坐得更近些喂她:“那你说,干嘛活着的时候不一刀结果了那男人,非要死了才来报仇?鬼并不比人厉害,那些手段伤不了根本。”
童童动了动手指:“我要吃笋。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世道,女人太难了,霍小玉活着的时候不明真相,死了才知道李益负心嘛,再说她一个女儿家,想杀他也没办法。”
“怎么没办法,她有钱打听消息,不如雇凶杀人喽。”
“又没有人教她们嘛,她们从小学的什么道理,官人难道不晓得?可不是说清醒就能清醒的。你说那些姑娘家什么时候能明白过来,自己才是最重要呢?”
“有朝一日,总会明白过来的。”
童童点了点头不说话,嚼着嘴里的肉片若有所思,三郎捏了捏她的下巴:“又想什么呢?”
“我们从前好像说过这些话。”
三郎笑笑:“可能说过吧,别想了,再头疼,张嘴,喝口汤。”
她不想东想西了,才发觉官人又在喂她,赶紧拿过勺子:“我要自己吃。”
三郎看她乖乖吃饭了,才拿起自己的筷子:“下午去游湖吧,打这梅雨一起你就没出过门儿,再不出去走走,得闷坏了。”
“游湖,去泛舟?雨天泛舟一定别有情致,官人不用去药铺忙吗?”
“这又从何说起,为夫什么时候忙过药铺的事。”
“官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咱家药铺能赚钱吗?”
“咱家又不差钱,开药铺是为你吃药方便,说过的,又忘了?”
童童提着勺子转碗里的汤:“我当官人说笑呢,没成想是真的。官人,你跟我说实话,咱家铺子到底是赚是赔?”
“怎么,不赚钱就得关吗?”
“那当然,哪能做赔本的买卖,傻不傻。”
三郎看着她:“你就是最傻的一个,远近都知道杨三郎是为家中大娘子吃药方便才开的药铺,生意能差到哪儿去?”
童童掩口笑:“也是,还有特意上门求药的,是我想岔了。”她放下勺子大了个哈欠,“吃饱了,有点犯困。”
“起来走走,别就躺下,太懒了你。”
童童站起来走到三郎身后,俯身凑到他耳边:“张二娘说啊,大娘子这么懒,都是杨大官人惯出来的,娘子提笔写几个字儿,官人都嫌笔重。”
张二娘是他们家的帮厨,有些碎嘴,三郎皱了皱眉:“少听她们婆子乱说,咱们如何与旁人什么相干,被她们茶余饭后传的,夫妻俩的一点小事儿一条街都知道。”
童童伏在他肩上咯咯笑:“整条街知道,那说明官人你好,你要是不好啊,那就是半城婆子的谈资了,就说城东也开药铺的那个刘员外,传言他的三位夫人各有相好,如今玩笑,都说城东有个大乌龟呢。”
三郎哭笑不得:“你说说,晓得这些事情干嘛,有所谓没所谓?”
“刘员外好像来过咱们家一回吧,那得意劲儿,他家的铺子也不是萧山第一,厉害什么呢。”
“有些事儿,听听就罢了,谁知道真假,那些闲人嘴里净是下流消息,别听多了学坏。”
“我家官人这样正经,我哪儿能学坏。”
三郎转过脸,亲了亲她脸颊:“夜里边坏点儿,倒无妨。”
“讨厌!”
两人吃完午饭,三郎哄着童童睡了一会儿,再起来,雨就小了些,两人乘马车到湘湖边,三郎又抱着童童上船,叫她脚底未湿便倚澜湖上。
湖上雨水打出千层涟漪,船儿悠悠漂过,又轧出一道道波褶,童童倚着凭几,撑着脑袋看窗外湖光山色,三郎坐着温酒,两人中间摆了一张曲足小方案,三郎见夫人出神:“细雨绵绵的,是不是诗情画意?随便念首来听听。”
童童轻笑:“细雨蒙,杨柳低,山水浅相依,画眉啭,莺声啼,湖雨相逢急。绿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