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喊道:
“阿郎,奴招,奴招,是八娘子她威、威胁奴的,奴这有一笔一笔将她罪行都记录下来的真薄账!”
那小厮竟敢拿本薄账来喊假,想必事先就已经调查好藺允叠薄账的细节,再稍做改动,这样一来他捏造的薄账就足以以假乱真,也不容易推翻,所以藺允叠没有向“真薄账”提出质疑。
再说了,裴翙也不喜看薄账,那两本真假薄账都被他扔在案几上。
蔺允叠看了裴翙一眼,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回道:“二毛,我如何威胁你了?你又受我的威胁做了什么?既说我威胁于你,你如今却为何不再受我的威胁?请你一一道来!”
二毛眼咕噜一转,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她磕头。
“八娘子,求求您高抬贵手,奴知道奴不该偷府里宝贝去还赌坊的债,可您也不能以此要挟让奴清点银库时装瞎子啊!您每月都要借着二管事采买报上来的银子数量额外贪点,勘察的人被您收买,笔也在您手里,账自然是由您说了算,可人在做,天在看呐!”
说着说着二毛竟真的拜起了天,那样子像极了虔诚的佛徒。
蔺允叠无视他的动作,泰然地道:“你还没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二毛暗自咒骂了句妇人事多,绞尽脑汁道:“长斋月刚过,这月里奴做了亏心事每每便噩梦缠身,自己深感不耻,现下阿郎回来了,阿郎许奴衣食住行,予奴月银养家,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而且奴的债务家里人已经帮着还清了。”
言下之意是,账还清了,蔺允叠没他的把柄了。
二毛垂下了头,眉眼拧起,愧疚地扇了自己几巴掌 ,那几巴掌很实在,脸上的印子又红又肿,任谁看到了也会信几分他的说辞。
他觉得自己的说辞不够有说服力,又增添道:“而且阿郎的手段向来高明,令人心生敬畏,所有的阴谋诡计在他面前皆会无所遁形,八娘子,你也快招了吧,否则阿郎的大理寺狱……”
蔺允叠懂了他没说完的话,不得不说,二管事的人有点本事,借裴翙的恶名作为自己的改邪归正的缘由,顺便狐假虎威,吓唬她再不认罪名就要将她关入牢狱,严刑拷打,一个都没有及笄的娘子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狱自是要下破了胆,可她不会,因为她不蠢,真认了罪可不是牢狱那么简单了。
裴翙最讨厌有人借他的势,还当着他的面,他慢慢向地上那张猪头脸看去,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说我用你赌坊欠的账来威胁你清点作假,那请问我是怎么得知你欠了债的?我是亲眼看到你被人要债还是亲耳听到你自己说欠了债?”
二毛回的极快:“自是亲眼看到的,我记得有一次赌坊里的打手在偏门堵我,把我身上刚偷的宝贝抢了去,当时我特意到处瞟了瞟,怕有人看到,哪知真让我瞄到了一个身影,当时还不知是你,隔天你就找上门威胁我,我这才知是账房管事八娘子你!”
二毛的语气讥讽,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哪天?你哪天被我发现欠账的?”
二毛哪知道,正想推脱时间久远记不清了,蔺允叠又追加道:“既然是打手追上门,这么大的事又被人撞破,想必你应该印象深刻,不可能记不得了吧?”
二毛的路被堵死,他只好胡乱扯了个日子。
“你说是二月初六,可那天我一直待在楼娘子的园里,那时我刚来,从初二开始,每隔两日我就会去找楼娘子指教账务,所以那日我刚好在。”
说完藺允叠向楼娘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是去找她指教过,但时间不大规律,她记不清,反正他们都是胡诌,就看谁诌的更像真的了。
裴翙也转头看向了她,楼娘子默了会儿答道:
“八娘子那天确是与我在一处。”
二毛慌了,咬死她撞到了他们的密会。
“那就是在你回去之后!”
二毛细想又理直气壮道:“你总不可能睡在楼娘子那儿吧?”
藺允叠随口补了句:“我是亥时回去的。”
“对,对,就是亥时!”
“你确定是亥时?”
蔺允叠犀利的眸光扫向二毛,二毛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你莫不是忘了时康宁坊有宵禁?他们是如何从有金吾卫巡视的北市走到康宁坊来?他们又是如何躲过府中阿郎的玄甲兵来到重点巡逻对象的偏门?”
二毛浑身汗毛竖立,当提到宵禁时他就已经慌了,他竟没想到这一茬,后面提到了金吾卫、玄甲兵,他的脸色简直白得像刚染出来的布一样,整个人瘫了下来。
偏蔺允叠不给他机会喘息,继续把他往绝路上逼。
“还是说,那两个打手比金吾卫还厉害!更不将阿郎的玄甲兵放在眼里!堂而皇之入我裴府大门!视我裴府禁卫为废虫!要真是如此的话,那你将这两个人带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