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朕该回去了。”
宋朝行了一礼,“臣恭送皇上。”
在宋朝前脚刚随皇帝离开,宋辞后脚便带着那人来到了院门外,她让他先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看了一圈。
此时的灵堂空无一人,只有灯火通明,宋辞确认哥哥已经带着皇帝离开了这才返回院外将他带到厅里,然后从案上取出三炷香点燃交到他的手中。
那人接过香弯下身子对棺木拜了三拜,上前几步将香插在香炉中,然后退后几步看着棺木静默了半晌。
此刻的他面若冰霜,整个人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因是背对着的缘故,宋辞并未看到他眼底复杂的情绪,也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知道现在的他太过沉默了,受他影响连周边的空气都好像冷了起来。
宋辞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慢慢向前挪去。
感知到有人靠近,那人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宋辞对上他的眼睛,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自记事以来,她从未见过这样冷漠的眼神,就像北疆乌蒙山顶永不融化的霜雪,冷的刺骨。
“恩公?”
宋辞定定的看着他,试探着开口。
似是被这句“恩公”惊醒,那人面色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
“抱歉。”
他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愧疚,“刚才吓到你了吧?”
他的声音温柔,若春日的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带起点点涟漪。
宋辞带着疑惑看了他一眼,轻摇了下头,“我没事。”
那人听后轻抿了一下唇,然后转过身继续看着棺木出神。
宋辞走到他旁边站定,眼睛顺着他的目光也落在棺木上。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有炉中的香一点点焚烧然后化为缕缕轻烟。
“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宋辞问道。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他面向灵牌一字一句道,“国公就是抱着这样的壮志,为国征战数载春秋。”
说完,他看着宋辞,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只是宋辞此时正盯着灵牌出神因此未曾发觉。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良久,宋辞小声重复了这句话,而后苦苦一笑。
“也许,将军注定有一日是要死在战场上的,或早或晚而已。”
那人听了她的话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道:“也有安享晚年的。”
宋辞转过头看他,他轻轻一笑,“我看姑娘就可以。”
“我吗?”
宋辞似是有些惊讶,侧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那人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
“天狼一役,姑娘很是勇猛。”
宋辞听后一愣,从天狼山到禹州城,过往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最后定格在面前的满目白绸,不由得悲从中来。
“自古以来,女子从来都是被轻视的。人们都觉得,身为女子传宗接代才是她们应该做的。”
那人听到这样的话突然沉默了下来,一双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直视着宋辞。
“人们都觉得的事便是对的吗?”
他走到门口站定,目光深沉的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天上的星星,有璀璨无比的,也有暗淡无光的。阴雨天气,即使璀璨如灯的星辰也不见其光芒,若遇晴日,即使暗淡也仍有其光。”
“世人都觉得璀璨的星星才是值得看的,可暗淡的星辰就没有意义了吗?它们难道不是这浩瀚星空中的一个吗?”
似是没有预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宋辞心里一颤,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所以,我从不认为性别可以定义一个人。”他道。
“我不相信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亡了西周;我不相信妲己为妖狐转世导致殷商大业坍塌;我也不相信贵妃昭环的专宠能让盛世成为幻影。”
“每一个朝代的兴衰都有迹可循,可历朝历代的文人重臣却只把原因归咎于女人身上。盛世时美人是锦上的花,亡国时美人是替罪的羊。可是,在以男子为尊的世道,一个女人真的能左右一个王朝的动荡更迭吗?”
他的神色厌厌的,语气中满是嘲讽,就连目光中也带着厌烦。
宋辞听后沉默了片刻,突然接道:“史书由胜者书写,他们留下的只不过是他们想让我们知道的罢了。往事已成过去,真实如何早已不可追溯,我们只需要从史书中明理、反思便是了,至于真相如何,对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不是吗?”
那人听着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