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飘雪,这日倒是难得的晴朗。太子府门前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并若干护卫随从,远远看上去气派极了,霍霆早听说萧夫人到了,原本要出城相迎的,奈何被事情绊住了脚,直至此刻慌慌忙忙的赶回来倒是刚好和萧夫人打了个照面。
那妇人瞧上去四十余岁的样子,一副雍容富贵相,眉目慈和却不失凌厉,瞧见霍霆忙伸出两手急匆匆的迎了上来,将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霍霆则要见礼,被萧夫人抬手扶了起来:“好孩子,太子有太子的威仪,你跪我不成体统。”
“姨母。”
“心意到了就成,姨母心里都明白,”萧夫人搀着他的手携人一同入府,手中比划道:“上次见你还是这么高一个孩子,我霆儿长大了,就是瘦了许多,想来这些年你一个人也不容易。”
霍霆则是报喜不报忧,顺便询问道:“姨丈和表兄表妹怎么没同姨母一道来?”
“临入年下,东烈事务繁忙,我出来了你姨丈不免要留下料理,至于濯儿和晚儿,一个押送物资去慰劳戍边的将士们了,另一个我嫌她聒噪,撵她回去了。”
说话间的工夫二人已经在席间落了座,扶筝端了茶水上来,霍霆则亲自为萧夫人奉上一盏,萧夫人要放下茶盏的时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打眼的小姑娘,她这次来一则是想为已故孝昭皇后上柱香,顺便瞧瞧许久未见的霍霆;二则,霍霆过了年也就二十了,她这把年纪的妇人,所图也就是后辈婚事顺遂平安喜乐,萧濯不用自己操心,萧晚年纪还小,姑娘家多留她两年也无妨,唯独霍霆,顶着个克妻的名头,二十岁了身边还没个知冷暖的,她又如何能不操心。
她这次来原本已经物色好了几位岭南的姑娘,想着说给霍霆听一听,他若是满意,自己这上封折子请皇帝赐婚将婚事给办了也算了了一桩心愿,眼下瞧见了扶筝,一时搞不清这二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临到嘴边的话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萧夫人疑惑道:“这姑娘是?”
“这是扶筝,她父亲是岭南原节度使扶脩,半年前她被人追杀,我瞧她可怜便顺手给带回来了。”
扶筝则顺势给萧夫人行了个大礼,萧夫人忙伸手扶她起来,顺势从自己头上取了支珠翠帮她簪上,慈和道:“好孩子,大过年的不能白受你这么大的礼。”
两人叙起了家常,扶筝奉了茶便自觉退下了,萧夫人这才问:“扶脩的孩子,我没记错的话,扶脩的血脉应当是位公子吧?”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孤派人查过了,她确是扶脩血脉无疑。”
萧夫人见他心中有数,也不多问,只道:“你将人留在身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她来投奔我的时候说是愿意为我效命,但是实话实说,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岭南那些个悍将未必会对她俯首,”霍霆琢磨了下:“这小鬼倒挺有趣,边走边瞧吧,若是孤能顺利登顶的话,派兵帮她夺回岭南也未尝不可,若是天命不佑,那她也算是看走了眼,到时候尽力保她一命也就是了。”
萧夫人嗔他不开窍:“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身边也没个知冷暖的,把人留在身边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霍霆这回算是听明白了,略微回避她的眼神拿指尖轻刮鼻峰:“姨母,我还真没往这上边想,且这小鬼也太小了点。”
没往这方面想过,那就不是绝对没戏,嫌人家小,养她个三年五载的不就成了,咱们家又不是没这财力,就把人当童养媳养上那么几年,她还就不信养不出感情来了。
得了,他身边有人倒是不用自己再费力帮他张罗了,萧夫人心下打定了主意,坐了这么一会儿一路的疲乏也消解了许多,遂提出去宫中为孝昭皇后上柱香,因着今日刚好是小年夜,霍霆待会儿还有旁的事要操持,晚些时候还有宫宴,也就不陪她同去了,等晚些时候宫宴上再见。
与此同时,永治帝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日太过劳累,连日来总是噩梦连连,甚至白日里打个盹的工夫都能梦到有女|鬼来索命,那烈火中的女子被烧的衣衫都瞧不见了,偏那头颅依旧高昂,一会儿骂他薄情寡义,一会儿咒他不得好死,在那赤焰烈火中似哭非笑的张嘴咬住他的咽喉……永治帝又一次被噩梦给惊醒了。
高迈拍着人的背帮他顺气:“老奴寻思着陛下太过操劳,本想着让您多歇一会儿再叫您起来呢,结果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呢,您自己就醒了。”
永治帝撑着高迈出去透气,谁知竟稀里糊涂的摸到了故皇后的旧居。高迈劝解道:“陛下,咱们去别处瞧瞧吧,老奴听宫人们说这地方不大吉利,子时总有女子啼哭呢。”
不吉利?都死了二十年了还不消停吗?永治帝想起刚才的噩梦,想她活着的时候自己尚不怕她,现在被烧的渣都不剩又有什么好怕的?他推开高迈大步迈了进去,正殿的檀木小案上供奉着开了光的金像,是自己听从宝华殿法师献策镇压邪祟用的。一阵阴风掠过,燃着的灯油齐齐熄灭,高迈忙出声提醒:“老奴都说了这地方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