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
鹅毛大雪接连下了两日,至前日午时才停。穆云轻收拾妥当,立在燕北军军营的入口向远处眺望,落雪白茫茫地,铺着燕云关城的大街小巷,一切显得静谧而详和。
“都收拾妥当了?”
身后传来裴言川清越的声音,穆云轻瞬时转过身,却在看清来人的衣着打扮时目光一顿。
裴言川内里一如往日,穿了件月白色银丝暗纹的锦袍,只是,不同于往常外罩的白色战袍或是银甲,今日,他披了件墨色绣瑞兽纹的大氅,行走间纹路波动,让人只觉眼前的男人气质矜贵,风姿天成。
平日里他惯常穿白倒不觉得有多明显,可今日这墨色的大氅一穿,男人眉眼微敛,瞬时便觉他容颜艳丽,颜色欺霜赛雪。
穆云轻的目光凝在裴言川大氅上的瑞兽图案上,平日里他与士卒相处,不见半分的架子,以至于,她都快要忘了,裴言川,本是皇族。
当今天子是他的亲叔叔。
她不由又想到上一世时在东都时偶然间听到的传闻,据说,先帝本是属意裴言川的父亲汾阳王继承大统的,只不知为何,最终遗诏却是立了当今陛下。
穆云轻看向裴言川时,裴言川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他的身上。
眼前的少年依然穿着入军营前穿的那身青色素衣,周身未有任何装扮,可那如修竹般挺拔坚韧的气质,仿佛哪怕立在风雪中,亦不会被削减半分。
“都收拾妥当了,将军。”
裴言川回过神,点了下头,从一旁牵过自己的战马:“那走吧。”
闻言,穆云轻不由一愣,不是说……还有崔仲?
另一边,裴言川已是跨上了马背,穆云轻张了张口,想到方才裴言川走出军营时凝重的神色,终是没有多问,默不作声也跟着爬上了马背。
策马扬鞭,尘土飞扬。
真便如裴言川之前所说的那样,是快马加鞭,赶往蔚州。
天色擦黑,因已是路过了前一个城镇,又着实来不及赶往下一个,裴言川便带着她就近在一家简陋的客栈留了宿。
开客栈的老两口一见裴言川的形容,便知是遇到了贵人,连说小店简陋,裴言川也并不在意,又见老两口实在惶恐,便并未多言,留了银子,径直进了一间客房。
穆云轻住进他的隔壁。
一整日的赶路,穆云轻累得腰酸腿软,直着腰进了房间,待房门一关,差点腿一软栽倒在地。
即使早上还看得不十分分明,这一整日下来,她也看清楚了,裴言川明显是心中有事,也明显是急着赶往蔚州。
再又想到原本说是要与他们同行的崔仲今早却并未出现,已是累得大脑无法正常运转的穆云轻靠在门板上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有什么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大脑停拍,穆云轻甚至想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赶路绝不是崔仲一个文人吃得消的,所以他才没有与他们同行。
实在想不出来裴言川是因何如此,穆云轻也不再勉强自己,简单洗漱一番便径直上了床榻。
-
待到再转醒时,穆云轻是被饿醒的。
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许久,穆云轻才想起来,除了午时在路上稍作调整时吃了干粮,到了客栈后,她根本未曾出去用膳,径直便睡了,当时也全然忘了,还有用膳这一回事。
也不知道裴言川若是知道了,要如何想,会不会嫌她太过没用。
夜已深,穆云轻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打算问问那开客栈的老两口还有没有吃食。
没有也无妨,给她来杯水,她的包裹中也还有不少的干粮。
穆云轻走出自己的客房,目光下意识落向一旁裴言川所住的房间,那里黑漆漆的,想来他已是歇下了。
她走下楼梯,在黑暗中打量着这家客栈的布局,想看看哪里是灶房。
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客栈大门,穆云轻不由浑身一僵,那里,赫然立着一个人影。
男人的身形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穆云轻的呼吸却渐渐平缓下来,她认出来了,那是裴言川。
裴言川也在此时转过了头,看向她。
穆云轻的面色一时有些讪讪,但还是站直了身子,低声道:“将军。”
“给你留了饭菜,掌柜放在锅里煨着,应该还是热的。”
因是深夜,裴言川的声音很轻,细听之下甚至还有几分哑。
穆云轻闻言,微怔,给她留了饭?
只是,她却并没有动,立在原地,看着裴言川,欲言又止。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有睡?
“去吧。”
看出了他的犹豫,裴言川轻笑了声,声音亦和缓了几分。
穆云轻顿了下,随后她点头,转身进了灶房。
灶房内果然如裴言川所说,大锅里煨着饭菜,热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