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忽然一弯,迸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显得凄清落寞的他忽然被人捏了捏手,他愣愣抬起了头,看见又清一双明亮至极的眸子忽闪忽闪,像极一颗星子。
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然而人群终归太嘈杂,他没有听到,但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潺潺而过。
幸好,还有一人,记得他。
放完花灯,孙艺程借故身体不适,早早回了孙府。偌大的府邸此刻显得空荡荡的,他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居所,又清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不敢上前去扶。他一向如此冥顽,哪怕摔倒也不肯借助他人之手。
天上的月亮太轻太浅薄,少年的身影愈发显得单薄,他抬起头,满天的星河尽数落进瞳孔,很亮,很好看。
又清没来由地心疼,一捏诀,清幽的庭院瞬间洒满了星光。一刹那点亮的院子显然吓了这小公子一跳,但终究年少,很快咧开嘴笑了。这是又清第二次看到他笑得这般开怀,顿感欣慰,没想到孙艺程扭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藏在角落的她,言笑晏晏。
他一向是个聪慧的孩子,又清知道他必然是知晓了什么,但他识趣地不问,拿出随身的玉箫,就着凉凉的月光吹奏起来,回荡开的曲子潺潺似流水。这样难得的美景,酷爱附庸风雅的又清自然不愿错过,便随手化出一把剑,和着他的萧声舞了起来。
少年孙艺程并无半分讶异,眯着眼笑着看她。
她知道今晚她暴露得太多,但看到他难得的笑意,便不忍心不遂他的意。
孙艺程还是那个孙艺程,但是他笑了啊,她就觉得这天一下子就开了。
夜至一更,月上柳梢之时,又清隐了身形但孙艺程房中,轻手轻脚地为他掖好了被角,随后食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又化作一溜烟从窗户飞了出去。
就当做一场梦罢。
从那日起,孙大公子爱上了作画,他的丹青中只有两个人,一吹箫少年,一舞剑玄女,月光戚戚,美好得让人不忍直视。
“清儿,这梦甚是真实,可这女子是谁?我觉得甚是熟悉,却想不起她的脸。”孙艺程手执狼毫,迟迟未落笔。
“公子,既然记不清,便该忘掉。”
“可是,她不介意被人忘记吗?”
“是的,公子。她不介意。”又清低眉敛目,声音淡淡。
“那好,我便忘了。”孙艺程依旧一副儒雅清淡的模样,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光很快黯淡下去。
从那以后,他再不作画。
又到年关,孙府两位公子相继生了寒热。大公子这里虽说也被请来了大夫,孙夫人还亲自过来嘘寒问暖了一番,但两个儿子在她心里的高下之分连又清也看得出来。
孙艺程一向寡言,此刻躺在上,偏了脑袋看站在床前的又清,一双生得极好的眼睛一眨一眨,竟有几分乖巧。
又清忍不住摸了摸他退了热的额头,叹了口气:“何必。”
他嘴角一弯:“以前还有些不甘心,今后不会了。”
他知道又清聪明,看出了他是故意让自己染了寒。他只是不太甘心,现在好了,不再可怜巴巴地期待,一切便都不太重要了。
同样是儿子,孙夫人可是在孙明浩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呢。
孙艺程闭上眼睛,忽然笑开,又睁开眼睛问她:“你可会说故事?”
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亮,又清无奈点了点头,搬来一把竹椅,坐在他的床头,徐徐讲来。
用的是老人们惯用的开头。
很久以前,有一个儒雅将军,爱琴棋书酒,舞剑弄画,国难当头,便率领军队上了战场,一战成名。从此,他常年征战沙场,为他的王开拓疆域。可是,这并非他心中所愿,他从军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不是吞并他国。终于,这个将军在战场上被一箭穿胸,三军动容。未曾想,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飞升到天界成了神。
当时的天界也极为不太平,这个将军便拿着将在人间就随自己征战四方的剑继续征战四方,成了赫赫有名的战神。后来,战神与魔神同归于尽,魂飞魄散。那把剑却留了下来,早有了灵识的剑修成人身,也飞升成了神仙,一直苦苦追寻战神的踪迹。
“她找到了么?”孙艺程问道。
“应该……找到了。”又清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把剑,何名?”孙艺程挑了挑眉,又发问。
又清一惊,没想到他居然这般问,嘴角一扯,笑容惨淡:“又清,又清剑。”
“战神呢?”
又清的目光变得愈□□缈:“懿司上神。”
孙艺程不再说话,又清也完全陷入了沉默。
这个故事不好,说得她几乎心力交瘁。
没人知道,在那么漫长的孤独岁月里,那把又清剑是将军,抑或战神的唯一同伴,早有了灵识的剑,又怎能真正像个死物一样对消失的他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