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床上的少女听到细微的声音，紧张地蜷了一下身体，不知道又是谁来了。商景昭走到桌边，淡淡倒了杯水，“喝点水，起来吃饭。”
她顺从地点头，自己努力坐起了身，“好。”
“现在，我要坐在你的身边。”
她继续点头。
商景昭坐下，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耐着性子继续说：“张嘴。”
她试探着，浅浅抿了一口水。
像是忽然被什么可怕的回忆攻击了，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立刻将水吐了出来，明明什么都没吃，却开始一阵阵的干呕。
商景昭迅速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安抚地顺着她的后背，她却显得非常局促不安，在他身上反复摸索着，“是不是把你弄脏了……”
“没有。”商景昭按住她乱动的手，“你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又像是很委屈，攥着他的袖子，忽然又哭起来。
“对不起，因为他逼我吃虫子，我真的很害怕，所以现在下意识就想吐……”
商景昭的声音急转直下，变得寒气森森。
“他让你吃虫子？”
语气恐怖，但是揽着她的怀抱，却更加温柔和小心。
她拼命地点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真的很害怕……”
“从今日起，我不会离开你一步。”商景昭想伸手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在触碰她之前，先告知了一句，“现在，我要给你擦眼泪，脸上的药都花了。”
她嚅嗫着，低低问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很吓人？”
商景昭慢慢擦去她的泪痕，“没有，在我眼里，你的样子始终如一。”
“什么样子？”她的声音很小，“林嫣皇后的样子吗？”
“那倒不是。”商景昭说，“和以前相比，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不是好坏的问题。”商景昭仔细看了一遍她脸上的药，“只是以前那个，我想不出有什么喜欢的理由。”
这是实话，虽然可能不太留情。
但是怀里的人像是被他的回答触动了。
“我一直，很不明白。”她说，“你是这么好看、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身边的女子也各有才情，容貌倾城，为什么……偏偏会觉得我特别呢？”
商景昭拧起眉。
这是什么问题？
他冷着脸，“吃点东西，我就回答你。”
她的脸上明显有抗拒的神色，但是似乎也非常想要他的答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忍住的。”
商景昭将食物递到她唇边。
在她吞咽的时候，他开口回答。
“前尘种种，我已忘却，无法解答你的疑问。”
她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但有一点，我十分确信。”商景昭继续说，“世上之人，大多无甚慧眼，因为这种愚蠢和无能，他们只能选择以容色而识人。”
林烟怔住。
“听明白了吗？不要再问这种傻乎乎的问题。”
在怔住的时候，林烟嘴里又被塞了一口食物。
她迟钝地运转着，艰难地咀嚼，咽下了并不美味的晚餐，沮丧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我正是你说的这种人，愚蠢无能，以色识人。”
“既然如此，在我沦为柔然阶下囚的时候，在我被锁链穿骨，无法行走的时候，”商景昭反问她，“在我既不好看，也不厉害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救我？”
林烟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失忆了？”
“只要事情发生过，就总有人记得。”商景昭冷淡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是你将我送回了景国，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靖王。”
“可是我明明记得，”林烟在困惑中又被喂了一口，“因为梅花落而失去的记忆，无论怎么追寻，都会在第二天被忘掉，就像落入黄沙的水一样。”
“早就发现了，”商景昭的语气轻描淡写，“所以我会用纸笔记下来。”
“？”林烟惊了，“你好聪明啊。”
“若是忘了，就再看一遍，直到永远记得为止。”
门外传来李放的声音，“靖王殿下。”
林烟立刻躲到了商景昭身后。
就算她终于完成心理建设，能够将自己悲惨的丑态展现在商景昭面前，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如果被熟人看到，她一定会当场社死。
商景昭把她从背后捞出来，“有屏风相隔，他看不见你。”
真的吗？
林烟半信半疑地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藏好，挪了挪脑袋，凭感觉挪到商景昭的身后，这样就算没有屏风，李放进来也只能看见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