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宫门要落锁,您看是不是——”
夏守忠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虽说这御花园确实是要比臣下家的花园子漂亮许多,可是再漂亮不也就是个园子,贾家四姑娘何至于这么高兴呢?
在他对面,惜春笑得见牙不见眼,深藏功与名。
……
惜春这次进宫,一去便是一日,阖家上下都不知原因,两府里正在耽心之际,荣府这边忽见宫里头来了个传旨的小太监,道是皇上有旨,封元春为华云县主,一家子顿时喜不自胜。
贾母接了旨,一面又朝凤姐儿使了个眼色,凤姐儿会意,连忙上前承应:
“为着我们家的事儿,劳动这位公公走一趟,公公不嫌弃,在我们府上喝杯茶再走。”
凤姐儿这边说着,那边平儿已捧了茶来,凤姐儿连忙亲自呈给小太监,又笑道:
“说起来,我们家四姑娘也进宫一日了,这会子还不见个踪影,公公是否知道皇上召她究竟是何事,不妨跟我们说说,也好叫我们放心呢。”
小太监自恃奉旨而来,原是有几分托大的,刚想去接凤姐儿的茶,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就变了,茶也不敢再接,只是连连摆手:
“劝您一句,这事儿可万万打听不得,横竖是四姑娘给府上挣了一场体面,知道这个就得了,再要多问,就是掉脑袋的罪!”
小太监说完,连谢礼也不敢要,就这么走了。
送走了人,剩下荣府里一众主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看这小太监的模样,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儿,可若说是惜春惹了祸,皇上怎么又会封元春为县主呢?
众人一肚子疑问,好容易挨到天色将晚,宫门将将落锁的时辰,惜春和元春也乘着御赐的轿辇回来了。
如今元春身份不比寻常,她回到家,等闲的家人是要跪拜的,只是元春一脸惊魂未定,也没工夫给底下人立规矩,才一进门就扑到王夫人怀里,哭了个声嘶力竭。
她这副反应,倒把王夫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连贾政都变了神色。
贾母依着自己的猜测,安抚了元春几句,不见什么效果,只得又看向惜春:
“四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姐姐被封为县主本是好事儿,她却为何哭个不住?”
总不会是不想要这份体面吧!
惜春笑了笑:
“详细的事儿老祖宗别多问了,我不好说,大姐姐心里也明白的,横竖是皇上家不光彩的事儿连累到了大姐姐,叫大姐姐着实受了些委屈,险些伤了性命去,皇上心里过意不去,因此赏了个县主,一是安抚,二也是堵嘴。”
“皇上是有意怀柔,咱们若是不知好歹,再三再四地出去宣扬,传到皇上耳朵里,可就不妙了。”
元春这会儿才缓过神来,拿帕子拭着泪,勉强笑了笑,顺着惜春的话说下去:
“老太太不必耽心,我原也没受多大委屈,只是这许些时候不见爹娘,一时激动罢了。”
贾母见状,虽然心下仍是悬着,这会儿也只得作罢:
“大丫头回来得仓促,今晚怕也来不及收拾屋子了,就同你母亲委屈一宿吧,等明儿收拾好了屋子,再迁进去。”
元春自然是无有不依。
……
第二日一早,贾母和凤姐儿商议过后,决定将梨香院腾出来,单独给元春居住。
至于薛姨妈母女,正好趁这个由头送走。
京城的房子虽不便宜,但薛家只母女两个,本也用不着什么大宅子,有个两三间房便也够了。
贾母如今高兴,不在乎那一二百银子,便令贾琏在外头置办了一处宅院,借与薛姨妈居住。
至于日常的用度,她就甩手不管了。
如今元春正由礼部议亲,虽有皇上作保,但也要人家肯点头才行。
这节骨眼上,贾母更不想让人记着,贾家还有薛家这一门亲。
况且,贾母私心忖度着,薛家现下是今非昔比,本也没有那么多好讲究的。
有王夫人和史夫人各自暗中帮衬着,总不会饿死这母女俩。
贾母与凤姐儿商议这事的时候,特地绕开了王夫人,怕她两头不是人,索性就不告诉她,打算私下里把事情办了。
主意自然是不错的,谁知着手去做的时候,偏就出了一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