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凝起眉,学者大厅的大门已经被围观群众堵塞了,他们忘记了回家吃饭,相互之间低声说话。
“现在还很早,孤希望能见其中一位哲学家。”魔王缓缓说,他的语气平和,没有命令。
那双夸张的眉毛更加低垂了:“我的王!您知道的,哲学家们都是鸟儿 ,没有太阳光,它们是不能工作的!”
“好吧……”魔王还没有说完,只听长缡兴奋地叫道:
“鸟儿!没有猫头鹰先生吗?”
“唔,没有,我们德高望重的哲学家们是风鸟、佛法僧,嗯,还有一只戴胜。”值班人员低头看了一下记录。
“风鸟!我还从未见过一只风鸟,是什么样的?”
“呃——”那个人再次确认一遍手账的内容,“白胁六线风鸟,和华丽长尾风鸟。”
“我想见到它们!”长缡拽住琉夜的袖子,眼睛闪闪发光。
琉夜按住她的手,一边继续对工作人员说:“孤邀请所有哲学家明日一早到王宫紫薇花园,请帮忙通知,谢谢。”
“啊,王,为您服务是我最大的快乐,我一定准确传达!”年轻人满面通红,对着向外走去的两人喊道。
出去以后,魔王松了一口气,虽然要等到明天才能看到进一步的情况,但他已尽最大的努力做了该做的事情,现在,她想玩什么,就由她来吧。
“阿缡,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在灯光的映照中,他发现长缡的表情已经变了,这时他才听到人群中有一个清晰的声音说的话:
“……就是一个小孩子,我更支持汐儿,她多么优雅知礼,可王真的是因为她才一直不举行婚礼吗?难道她会成为我们的王后吗?”
看到长缡混乱的眼神,不知道她的记忆又要跑到何处,他在心中叹气,他大意了,怎么没想到这些旁人的话也会影响到阿缡呢?可是——他不能迁怒与这些普通人。
和沉默的长缡回到王宫后,四周终于安宁了,长缡坚定地拿开自己的手,轻声说:“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哪里?”他不能确定此时的长缡在过去的哪一个时间。
长缡看了看升起来的银月:“已经很晚了,我想回去休息。”
“这几天到我那里休息。”
长缡惊讶:“我不是在旁边吗?落樱还在等我。”
“你忘了,阿缡,落樱已经回家了。”魔王已经可以从容熟练地应对不同时期的长缡。
“啊,是吗,这样也好……”她的声音低下去。
回到宫殿清冷的顶层,琉夜拉着她到床边睡觉,长缡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很高兴,紧挨着他入睡了。
然而,混乱的梦境又打扰了她的记忆,她时而说“落樱,谢谢你,我很温暖。”时而说“松鼠们,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快乐。”还有“法隆公爵,不要这么紧。”
魔王听到后,手臂收得更紧了,感到心胸中有一团膨胀的气体要冲出去,却找不到出口。他在生气,他在生谁的气?
次日,长缡的记忆似乎稳定在了昨天,她的脸上出现少见的笑容:“你今天不忙着去议事厅吗?”
晨光之中,琉夜拿着木梳走到床边,给长缡梳发,他平静而温柔地告诉她:
“我不会再去议事厅了,阿缡,我会陪着你。”
“是么?那你的王国和子民怎么办?”长缡噘着嘴说。
“事务委托给了其他人,走吧!去见风鸟哲学家。”
游廊上下,急匆匆的传令官穿梭来往,大部分贵族都在为战争走向而思虑未来,时而可见隐蔽角落里的秘密会晤,再不见过去悠闲的游戏了,当他们抵达紫薇花园时,三个青衣学徒站立在凉亭边缘,亭内隐约传出鸟鸣,旁边的花园长椅上,还坐着一个熟悉的金发红衣身影。
走向凉亭时,长缡向那边投去一眼,在烟紫云霞般盛开的繁花背景中,公爵的脸色异常苍白,他似乎转眼间衰老了,曾经在他体内蕴含的蓬勃生命力不见了,艳丽生动的容颜被病容取代,就连耀眼的金发也变成淡金色,他们目光接触时,长缡没有读懂他眼睛里的神色,不再灼灼逼人,不再狡黠,让位给一种黑暗的虚无。
“知道么?我怕你冷。”
记忆的碎片忽然出现在脑海之中,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无拘无束的欢喜,她停住脚步,转过身向菲尔走去。
琉夜感到意外,他站住,目光清冷地看着两人。
菲尔法隆一直盯着她,没有开口,长缡站在他面前,问:“法隆公爵,你的实验怎样了?”
“结束了。”他轻声说。
“结果如何?”
虚弱而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很不好。”然后他又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记得我最后和你说了什么吗?”
长缡的眼睛里充满困惑,她的记忆不清晰也不连续,公爵以为她忘记了,失望地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