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玉颈纤长脊背挺直,目不斜视下舒展似一只鹤,贺臻的话她起初没应声。

但眼看着贺臻真要踏出青庐,她蹙眉厉声开了口:“站住,贺臻,你平日里如何行事我不管,但今日是我嫁给你第一天,你若这般无视礼节规矩,便是把我这个新嫁娘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贺臻闻言顿住脚步回头望她,诧声道:“你不是真打算在这百子帐里睡一夜吧?”

钟知微回他的是面无表情并以谴责的目光,贺臻与她对峙片刻,叹声让了步:“行,今天听你的。”

“那我去取个笔墨纸砚,把和离书写好成了吧?”贺臻堪堪坐回塌边,却又闲不住般再度立了起来,“唉……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

“不行!”钟知微这次在他开始走动前,便眸色沉沉喝止了他,“圣人赐婚,倘若你写的现下流传出去了,后果你合该清楚。贺臻,你要找死,别带上我。”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有什么是你钟娘子许的?”贺臻起身拿起酒壶仰头便饮,边饮边感叹,“我这是娶了个娘子回家,还是娶了个礼仪先生回家啊?”

钟知微面色微寒,她移眸看贺臻一眼,终是开了腔嘲讽:“不学无术,巧言令色,厚颜无耻,贺臻,你弄清楚了,这是你之错不是我之过。”

“一个朝廷官员,这般行事,我若是你,早当无地自容了。”

贺臻闻声挑眉,他毫不在意拱手笑出了声:“多谢夸奖,钟娘子只会骂这两句都不羞愧,我又有什么可羞愧的?”

“不过钟娘子既然这么说了,那某明日就上书,礼部侍郎改由你最懂礼数的钟知微出任得了。”

早该知道,这人是软硬不吃,油泼也不进的。钟知微收回目光,不欲再与他辩驳:“你便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吧。”

贺臻这张嘴是辩驳人惯了的,这厢嘴巴比脑子还快:“一夜呢,不逞口舌之快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还真圆房吗?”

此言一出,青庐内又静了下来。

贺臻自觉失言,他嘴巴张了又合,干瘪挤出话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四目相对,钟知微眉心紧簇,此刻眼底是诧色同惊怒:“不圆房吗?!”

贺臻鲜有的语塞住了,他暗忖片刻后才出声试图安抚道:“你,别紧张,外面没人窥探的。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不对,我不讲那么多规矩,他们不敢来听我的墙角,更不敢指摘什么的。”

“和有没有人听墙角窥探无关。贺臻,你既娶了我,我们便是夫妻,夫妻怎么能不圆房?”钟知微只觉这么多年所受到的教育,在贺臻面前崩盘碎裂开来了。

她一个未经人事的新嫁娘,却要在新婚之夜,给她的夫君说这些,钟知微除去恼怒之外,更觉荒诞:“不说这于礼不合,你我若是不圆房,让他人知道了我还是完璧之身,那我钟知微,就成了这上京城的笑柄了!”

贺臻终是明白了钟知微的意思,但他不能理解:“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退一万步,若是他人知道了,那你便把罪过推到我身上就是了。说我无能,说我不举,随便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钟知微仍然不敢置信,她凝视着贺臻眼底惊异不改,在她的眸光下,贺臻莫名其妙心虚起来。

诚然是他无意行亲密之事,可大庸虽许女子和离再嫁,但却也同样注重女子闺誉,他们俩迫于形势不得不结为夫妻,钟知微若有意再嫁,未曾圆房以后再寻夫婿想来也简单些。

这桩事利己利她,甚至为了她好的层次更多,怎么眼下倒成了他是罪人了?!

他贺臻也是有脾气的。

他在京中的风评他自个儿清楚,先前或许还是好坏参半,但自他拒入翰林后,怕剩的大半都是坏了,艳逸朔风成了失心痴人,这类话他这几个月里没少入耳。

他自是不在意这些话的,可因为他的缘故,钟知微这些时日里,却也成了市坊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坊内盛传,上京城内高高在上的皎皎明月不但坠了地,坠的还是千丈深窟。

他最不在意的东西,钟知微却最在意,他心中因此确实有愧,他也知晓这桩婚事她难免委屈,所以今日他这才多番退让,可这平白无故扣在头上的一顶大锅,他贺臻可受不了。

“行,来吧。”贺臻三步并两步坐回了塌上,散漫出声道,“既是你说的要圆房,那就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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