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招招要人命。
他是身经百战的君侯,亦是她的四郎。
四郎站在刀客们的尸体边,折臂擦去刀上的血,冷冷望着药师郎。
药师郎脸色惨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四郎垂下刀,怒吼一声:“阎王!”朝药师郎冲了过去。
药师郎朝四下望一下,瞄准那两个孩子,扑了过去。一个素白身影从他身前掠过,抱着女童滚到一边,扶起来,搂在怀里,问:“没事吧?”
小女孩抱着团团儿的腰哭也不敢出声,只一个劲抽气。团团儿双颊酡红,似醉了般,晃了一下身子,被孩子扶住,才没摔倒。
药师郎抢了男童,用一把匕首抵着他的喉咙,“阎王是催人命的,可不是救人的。顾自己和娘子多好,多管闲事都得死!”
四郎黑眸转动,“李之寒,你过来,到我身后。”
团团儿把女童藏在身后,目光紧紧盯着药师郎,缓缓挪动。
四郎一步跨过来,把她和女童拉到身后。
四郎的刀尖滴下血珠,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刺痛了药师郎的眼睛,他发狠道:“别轻举妄动!丢刀,否则,我杀了这个小鬼!”
四郎有些难——放下刀,意味着不能好好保护团团儿。但不放,孩子就会没命。
蒙汗药的药力渐渐爬上来。
他头昏脑涨。
再拖下去,哪怕只是一小刻,团团儿都可能会死。
四郎转过身,把刀交给团团儿,“保护好自己。”
团团儿点点头,双手握刀,对准药师郎。
四郎道:“我和孩子交换。”
药师郎冷笑道:“别耍小聪明,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有些来头,赤手空拳也能打趴我。”
四郎说:“就此僵持下去,有什么意思?”
药师郎匕首割破男童的脖子,男童疼得双手乱抓,被他按住肩膀,怒道:“小兔崽子,别动,再动,给你脖子上捅个大窟窿!”
男童捂着嘴,双眼唰唰往外冒眼泪。
团团儿道:“你要是为了打家劫舍,这里所有的钱财你都可以拿走。你杀的这几条人命,自有官府向你来讨债。我和四郎有事要出关,不会挡你的道。”
药师郎哼一声,“小娘子,你很聪明。可是,谁说我杀人是为了钱?”
四郎向他逼近,“那你是为什么?”
“严四!”药师郎喝一声,“再上前,我就下手了!”
四郎停住步伐。
药师郎的目光忽然柔下来,看一眼四郎,又看一眼团团儿,“就许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他抬头望一眼黑夜中的神山,目光缥缈,似遥遥望着什么,“我也想夫妻团聚。我妻子十年前在这附近失踪了,我找不到她。只要能再看她一眼,祭多少人牲我都不在乎。”
四郎愣了一下。
所以,心爱之人死了,人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他倒是有些怕了。
以前不曾有过这种怕,如今,却有了。
一个人身处黑暗的时间久了,或许真的会成魔成疯,就如药师郎这般,把微渺的希望寄予杀戮与祭祀。
四郎道:“你老婆死了,你能好活最好,再不济,你自己去死!”
团团儿看着四郎,目光怔怔,说:“你真的爱你妻子吗?不,我觉得你恨她多过爱她。被丢下的那个人是会恨的。你以为自己找到了神明,却早已丢了神明。人弃心,神弃人。”
她这话是对药师郎说的,目光却不离四郎。
然,四郎却像是没有听出来。
她一时五味杂陈。
“我不在这里与你们都斗嘴皮子!”药师郎转向四郎,“严四,你去把那边的锁链拉起来。”
四郎拉着团团儿,走到药师郎所指的方向,在地上摸索一阵,从碎石里扯出一条锈迹斑驳的铁锁链,扯动一下,发现十分重。他沉下一口气,向后倒退,拉起一个铁栏栅,地上出现一个笼洞,飘来阵阵恶臭。
团团儿捂住口鼻,想悄悄看一眼地笼,却被四郎捞回来,“别看。”
药师郎推搡着男童,“小娘子,朝你男人胸口刺一刀,然后抱着他和孩子,跳到里边去。你们到地底下去当一对恩爱夫妻吧。”
团团儿喘着粗气,冷眼看药师郎,“你做梦!”说完,她剧烈咳嗽。
药师郎的匕首又下一寸,男童的皮肉绽开,双眼一瞪,晕了过去。男童如团软布,被药师郎拉在手里,扯来扯去。
四郎看着团团儿脸上异样的潮红,朗声道:“刺吧。你信我。”
团团儿一手握着刀,一手抓着女童的手腕,低下头,问:“妹妹,你相信姐姐吗?”
女童点点头。
团团儿怀抱仪刀,拉着女童冲向地笼,跳了下去。
“李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