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习琵琶。”
李凌冰挑一下眉,“琵琶是用听的,别用你的狗眼乌子看!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这一路行到定州,少则三四月,多则五六月,我总要找些事做消磨时光。”
严克问:“你喜欢琵琶之音?”
李凌冰回答:“不喜欢。习琵琶是因为抱着好看,我要仿昭君出塞,就算日后注定要回朝,也不能白跑一趟,我李之寒必要在史书上留下一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谈。”
严克道:“古时杨妃喜道袍,昭君爱琵琶,你学杨妃昭君就够了,千万别学西施貂蝉!”
小狗崽子到底是小狗崽子!
就算是失忆了,说出来的话还是会噎死人!
西施貂蝉怎么了?
美人还分高低贵贱?不就是因为人家用了美人计嘛!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男人好色!
李凌冰没好气道:“我就是乐意。只要能装好看,四大美人我一个个学个遍,美人无人欣赏,是天地不容,是暴殄天物!”
严克憋着笑,问:“你瞧瞧这里的人,除了我哪个人拿正眼瞧你?”
李凌冰哼了一声,手指戳向兵士,“他们是碍于身份,不敢看我,而你——”她又尖又细的指腹对准严克,“是胆大包天,觊觎兄嫂!”没一会儿,又上指青天,“谁说没人看我?举头三尺有神明,说不定,你那死鬼二哥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你我。输仗不输人,作为他的新妇,我可得给他长脸,怎么漂亮,怎么折腾!”
严克的笑是慢慢挂上嘴角的,他觉得她可爱得紧,又可恨得紧,那笑意荡到心里,竟有一丝丝苦。
他开口:“再喂我吃一颗桂圆。”
李凌冰用手指在掌心拨弄一阵,抬起头,“没了,吃颗苹果脯吧,一样很甜。”她把果脯喂到严克嘴里。
严克嚼一嚼,果然清香四溢——甜得很。
这一夜,他们没能按计划赶到驿站,只得在野地里安营扎寨。兵士们聚拢在篝火旁吃饼,闲聊。厨娘在熬汤羹——为君侯熬肉羹,为公主熬蔬菜羹。
李凌冰卧在青庐帐中的毛毯上,宫女正在为她烧炉煮茶。帐子里的烛火很亮,她支着头,目光落在灰白色的帐子之上,沉默不语。
帐子之后是禁锢君侯的囚车。
严克身后有篝火,影子挂在半透明的灰帐上,形如皮影戏里的人。
李凌冰定定看了一会儿,空出的手摆出蝴蝶的样子,在身前飞啊飞,然后落到那个人的影子上,隔帐轻轻触碰一下他。
他不会知道的。
一帐之隔。
帐内,有蝴蝶飞起。
帐外,蝴蝶被另一个人抓在手心,放到风里。
严克折起膝盖,望着帐子里的人影,头撞到木栏栅,不觉得疼,一次又一次撞,撞得脑袋麻,连带着心也麻。
从玉京城出来,他就一直看她,她肯定是知道的。
几日后,他们来到松州。
李凌冰对松州很熟悉。上辈子,她随严克在松州打仗,度过了三个寒暑。她能说一口流利的松州话,认得松州城的大街小巷,对盘踞在松州的各方势力如数家珍。
算起来,李凌冰这一次到松州比上辈子要早上几年。她隔着车帘子打量松州城,努力与自己的记忆相贴合。
松州城还是那座松州城,连一砖一瓦都没有变。命运的锁链环环相扣,车轮又压上旧的辙痕,严克与她还是踏进这座蜀地之城,只是身边再也没有那个喜欢撸猫的少年——为他们披荆斩棘。
李凌冰下令,他们要在松州城中待上十日。
一入松州城,严克就发现,一直跟在李凌冰身边那个小道士没了踪影。那个小道士曾救过他的命,这份恩情姑且就按在小道士的主人身上。
严府派了二管家和十多名仆丁跟了严克一路。细心如李凌冰,早就发现严克与二管家正在谋划什么事情,不过,她正忙于自己的盘算,一时顾不上严克。
那日午后,蜀中又逢大雨。
李凌冰正在榻上午睡,突然被吵嚷之声惊醒,门外“叮叮哐哐”响起兵刃相交的声音。
李凌冰心里打鼓。
怎么比计划好的早了几个时辰?
不是说好入夜才动手的吗?
李凌冰从榻上蹦起来,下榻趿鞋,从架子上抽下一件衣服,才穿了半只袖子,门“哐”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伙儿头戴绿巾的蒙面莽汉冲进来,足有二十来个。
宫女们吓成一团,跪在地上发抖。
绿巾汉子左右一望,目光捉到正在穿衣的李凌冰,手臂一扬,“是她,带走!”
李凌冰抄起桌案上的灯盏就往那群人身上砸,身子闪到衣架子后面,与他们老鹰捉小鸡般虚晃一阵,逮到机会,冲出去想逃,却被为首之人从后拦腰端起,脚拼命踢,也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