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流过泪?”
背后,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李凌冰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屏息侧耳去捉,没错,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从室门外射来一道白光,那光束似乎要把她穿透,她别过头,用手遮住光亮,从手指间隙瞥视门外的光圈。
那道光逐渐凝成一个清瘦的人形,从火光里冲出来,化成严克。
严克举着火把,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他拉着她一路冲出重重石门,上阶梯,出冥宫,空气越来越清新,尘越来越清,眼前越来越亮。
他拽着她,重返人间。
冥宫前有一排排碑林,鳞次栉比耸立在荒野之上。
天之上,星河璀璨,天之下,他们手执火把,于碑林狂奔。
李凌冰跑掉一只绣鞋,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单脚在地上跳,大喊:“严止厌,别跑了,我跑不动了。”
严克停下来,干脆丢掉火把,拦腰抱起她继续跑。
李凌冰又道:“严止厌,不许跑了!”
严克终于停下,左右张望,把她抱上一座碑,跪下去,轻轻捏一下她丢鞋的那只脚,“抱歉,我没看见。”
李凌冰旋转脚踝,两手支在碑上,低头打量严克,看了一阵,问:“你不是去东海了吗?”
严克抬头,“我接了你的信,又耽搁了几日。”
李凌冰又问:“你在等什么?”
严克站起来,平视她,说:“等你第二封、第三封信。”
李凌冰歪头,“你觉得我会改变心意?”
严克哑然道:“我希望会。”他犹豫一下,终是问出口,“你为什么不收我的红纱?我不是想捆住你,只是告诉你。”
不让他得逞。
不让他求一个答案。
他会心有牵挂。
将远征之人,有牵挂,就会有危险。
李凌冰干脆挑明:“你想娶我?”她扬起下巴,“你还不够强大。等你强大到不需要我保护自己,强大到可以让我依靠,你才配得上我。”
聪明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借口。
何况,前不久,她还说与他并肩,不需要谁依靠谁。但借口也是可以反过来变成承诺!
他当真了。
她说的,只要他足够强,她就嫁他!
严克说:“我对天发誓,会做到。”
李凌冰淡笑一下,“严止厌,但愿你不是痴人想梦。在我眼里,你演不了情种。我这辈子的轨迹都定好了,一辈子,守着这座陵墓,当女冠,挺好。”
严克黑眸闪一下,“你觉得好?”
李凌冰反问:“哪里不好?远离皇宫,远离是非,远离畜生,干干净净,清清静静,只为自己而活。”
严克说:“也远离我。”
李凌冰道:“没错,远离所有人,不再有牵挂。”
严克想了想,道:“那我给你多送些钱来。”
李凌冰笑,“省着吧,留给你打仗用。”
严克一时无言,手指摸到腰间的仪刀,细细摩挲。
李凌冰问:“你作的挽歌叫什么名字?”
严克回答:“薤露。”
“再给我念一次吧,就在这里。”
“好。”
严克把挽歌逐字逐句念得清楚。
李凌冰静静听着,这一次,她没有哭,就好像旧泪水洗净了她的心,令她觉得身心畅透,她觉得很平静。
两人有一阵子没有说话。
李凌冰抛出一句话,如炸起一个雷,“严止厌,今日是你生辰吧?我许你一个愿望,但这愿望须得现在能实现的,晚了,可不作数。”
严克整个人僵直,不敢动。
天上落下一颗流星,映在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如萤光般小小一点,快速向眼底坠落。
李凌冰安静坐在碑上,一脚穿鞋,一脚没鞋,交叉荡着。
那星光沉下,转瞬转成萤火之光。
一只火虫从草丛里钻出来,飞到严克身前,慢慢浮上他的脖子,他的下巴,他的鼻子,火光钻进他黑如墨的眸子里,散了。
火虫的薄翼振动,亮着如小灯笼一般的光,落在少女乌发间,如一枚发光的小小珠花。
严克又看到李凌冰的鼻子上有灰。
他已想好了愿望。
他伸手,轻捻去她鼻尖的灰,在她两颊处画了六根胡须。
她成了猫,她不知道。
李凌冰笑问:“就这样?”
严克点头,“就这样。”
“傻子!”李凌冰喃喃自语,把头凑过去,“我知道,你想吻我。”她斜过头,二人的脸交错,她把唇轻轻贴在他唇上,如蜻蜓点水,如蜜蜂啄蜜,一下子就勾起少年人的热情,“这才叫吻。”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