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身耀眼的红色,距离段宝银较近的那名女子姿容曼曼,头上还披着红盖头,手里握着缎带的一边。
缎带中央垂着绣球,而缎带连接的另一边,赫然就是一个段宝银再熟悉不过的人。
牵着缎带的青年宽肩窄腰,如墨长发高束马尾,肤色被红衣衬得更为白皙,让他在人群中尤为夺目。
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让他即使在面无表情时也像是带着两分笑意。那双乌黑的眼眸波光潋滟,又长又翘的睫毛边还带着一点红晕,被他凝视着,总会分不清到底其中的含情脉脉是真是假。
而此刻段宝令是真的在笑,与宾客道谢,与身边的新婚妻子低语,笑得露出脸颊边的两个酒窝。
师兄。
尽管知道得不到任何回应,段宝银还是在心中叫了他一声。
......
“师兄。”段宝银躺在大石头上看星星,“今日丰雪镇有人成亲。”
躺在下方草地上的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应了声:“不用你说。”
段宝银侧过身去,看向师兄:“师兄,你有心仪的姑娘吗?”
师兄闻声也望去,在如水的夜色下注视了她片刻才撇开目光,懒声道:“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段宝银嘟了嘟嘴,认真地分析道,“不过师兄整日除了我也不怎么见到其他人,就算有心仪的姑娘,她肯定也比不上我对师兄重要。”
师兄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调侃道:“这么确定?宝宝,这么关心师兄喜欢谁,难道其实是你喜欢师兄?”
“什么啊,我从前一直以为师兄是我的亲哥哥诶,我才不可能喜欢上师兄!”段宝银立刻说,“不过师兄不能喜欢上别人,不然等师兄娶妻生子,就没有人陪我玩了。”
“你才七岁,别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师兄随口道,“再说了,我不会娶妻生子,你放心好了。”
段宝银讶异地睁大眼睛:“为什么呀?”
师兄挑了挑眉:“娶妻生子可不是签个字画个押就完事,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麻烦多得很,不如孑然一身来得舒服,夏夜还能背着师父、跟我的宝宝师妹出来乘凉看星星,这样自由潇洒的好日子我不要,难道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对哦,还是师兄想得周到。”段宝银被说服了,深以为然地点头如捣蒜,“那我也不成亲,以后就还能每夜跟师兄一起看星——阿嚏!”
“傻瓜。”师兄笑了起来,“夜深露水重,赶紧回去,我可不想挨骂。”
......
段宝银的思绪被交杯合卺的响声打断,眨了眨双眼,重新看向被众人簇拥的段宝令。
以前明明说不会娶妻生子的少年,如今竟也成亲了。
三茶六礼,明媒正娶。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接下来新郎新娘就要入屋掀红盖头了。
段宝银又看了一眼段宝令,没有等他们再跟上去,而是兀自先穿墙进了厅堂,经过朝下延伸的楼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为什么她的尸骨会在这里?
虽然段宝银并不认为她在和师兄恋爱,但从小到大外人总说他们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谢昭爱慕师兄,之前就一直对此嫉妒得要发疯。
师兄是在和谢昭好上之后,恨屋及屋,连带自己也一并讨厌了吗?
讨厌到要瞒着其他人留着自己的尸骨,不让她入土为安。
或者这事是谢昭做的......
胡思乱想之间,段宝银随着感应飘过地道,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
地下室中一片漆黑,只有墙角摆放着的一块巨大的冰晶发出点点寒光,将周围的一片区域变得十分寒冷。
而就在冰晶的旁边,摆放着一张柔软的床榻,榻上是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少女。她一头及腰长发散落,只身着一袭轻薄的粉裙,探出被外的两只手腕上各扣一只银色手镯,除此之外,再无其余配饰,看起来像是在熟睡。
段宝银见到自己的尸骨,心砰砰地跳起来。
竟然真的在这里。
她往那边飘过去,还没触及到自己的身体,就听地下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咔哒”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只见来人还没换下一身喜服,手上端着烛台,缓步向这边走来。
段宝银下意识停下了步伐,转过身与独自进入地下室的段宝令遥遥相望。
此时的段宝令与众人分开,独自一人站在昏暗的地下室中,脸上的笑容褪去,睫毛垂下的阴影遮掩了他的神色,但段宝银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戾气。
师父死了之后,每当师兄心情不好甚至是有杀意的时候,就会是这个样子,段宝银对此再熟悉不过。
红艳的喜服在摇曳的烛火下如被泼上的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