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成婚是件喜事,段宝银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旁边那个独坐的少年看起来也像是很意外的模样:“我听闻段宝令和他师妹关系好得不得了,早就超出寻常师兄妹的亲密,许多人都以为他们会终成眷属,没想到......”
“他师妹都死了,就算当真再如何喜欢,他去寻个下家也是平常事。”妇人不屑道,“况且段宝令是个花花公子,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惯爱招蜂引蝶的,也难怪谢家小姐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中年男子接过话来,面上露出惋惜之色:“是啊,多少青年才俊爱慕谢家小姐,她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摆明了是非段宝令不嫁,还为此跟长辈大闹一场。”
“段宝令虽然天赋高,实力强悍,但是个没有出身的野种,以前跟着他师父和师妹在外面到处鬼混不说,就算拜入仙门之后也是花名在外,谢家家风又严,怎么可能轻易松口要这样的女婿?”妇人说,“要是我女儿这般执迷不悟,我非把她的腿打断不可!”
“听见你娘说的没?”中年男子摸了摸小孩的头,“以后一定要找个正经人家的好姑娘。”
之后,中年男子和妇人就一唱一和地教训起小孩来,少年也不再搭话,而是叫来店小二点了酒水和点心,默默地一个人进食。
段宝银见没有别的东西可听,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也就悄悄地离开了。
与小酒馆门边的纸风铃擦肩而过,她再次来到阳光之下,继续往西南方向赶去。
因为方才的一段小插曲,她有些心神不宁,在去往中原的路上日夜兼程,飘得很急,也不知道是为了早些找回自己的尸骨,还是想快点见到师兄。
但与之前几天不同的是,她开始有意识地去留意身边行行色色的人,试图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什么信息。
但因为她从来不会刻意停留,也没有什么办法打探,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听说任何与自己、师兄、或是师姐师弟师妹的八卦。
等披星戴月地来到中原地带,正好是晨光熹微时。
虽然这一路上段宝银都很迫切地想要见到师兄,但等真的到达中原,却又有些犹豫起来,磨磨蹭蹭地在路上看太阳从青石板道一直升到风筝旁边,才踌躇着继续向前。
时隔三年未见,长安还是老样子。
天色将明未明,空气中还带着点凉意,马道边的枫叶时不时从枝桠上轻轻落下,随着秋色一同沉醉。
虽然才是卯时,街上已经开始传来零落的声响,酒楼饭馆陆陆续续地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肉包子和芝麻饼发出热腾腾的香气。
饶是段宝银如今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也没有了口腹之欲,都被引得有点犯馋。
她从前与师兄来长安游玩的时候,也曾经抵不住诱惑,在这里驻足。
她甚至清楚地记得,一个肉包子三文钱,一个芝麻饼两文钱,龙须酥和豌豆黄都是四文钱,一串冰糖葫芦五文钱,两串只要八文钱......
用这个作为借口,她还哄着师兄跟他一起吃冰糖葫芦,被他点着额头笑说她是个财迷。
往昔种种,记忆鲜活好像就在昨天,等她回过神来,左顾右盼都再也找不见师兄,才感到恍若隔世。
段宝银拍了拍脑袋,感觉自己自从死了之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了。
正值日落时分,橘黄色的晚霞被白云揉碎,寥落的星星已经若隐若现,昭示今夜无风无月。
才看看临近长安,就能听到里边传来弥弥笙歌,等走得近了,段宝银发现整个长安竟已经张灯结彩,四处都是宝马香车,一片十里红妆。
今天是个良辰吉日。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要成亲了。
段宝银心里这个念头一升起,就没由来地有了猜测。
才听说师兄跟谢昭订了婚,难道自己来得这么巧,正好撞上他们成亲?
段宝银低着头,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周围的一片繁华,师兄也不想见了,只是直奔自己的尸骨而去。
虽然还很在意师姐他们的情况,但眼下自己这个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无非是徒添哀愁。
等找到了尸骨,她就直接离开这里,去阴曹地府来一碗孟婆汤,把这辈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忘了。
这么想着,段宝银随着感应来到一座气派的府邸旁,从边缘处的穿墙而过,进入假山、流水和回廊环绕的院中。
她现在谁都不想看到,但这院子里的人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地简直把整个院子都占满了,虽然她可以直接穿过去,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打量了一下方向。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这里的男女老少全都身着华服,衣香鬓影,金钗绫罗满目,一看就知道全都非富即贵。
人们胸前的衣裳上佩戴着绢丝做的精致礼花,喜气洋洋地与周围其他人寒暄着,嘴里说着祝福的吉祥话。
被人们围绕着往前走着的两人